自从那日在梅花弄尽头的梅苑里见过高不楚之后,高子离没几日就被高辰帝传召入了宫,可以说,被皇帝传召入宫这件事,在高子离身上是相当罕有的。
那日惜芳正巧因胡松笛外出而未去木公馆学武,得知高子离要入宫面圣,所以她非要替高子离挽了发髻,还翻出了前几日暗地里熬了好几个深夜,为他做的新衣。
不得不说,惜芳虽然人生得有些粗悍,但心思却是比寻常姑娘都来得细腻,连缝制的衣裳都是针脚细致漂亮,虽是寻常的丝绵面料,高子离却能瞧出其中耗费的心思。
高子离穿着惜芳亲手缝制的衣袍,衣服很是合身,虽敛了几分贵气,却是别出心裁的雅致,他活了十三载了,这却是头一遭,有人亲手为他做衣服。
生来就没了母亲的高子离,被托付给心性纯良的芷琥贵妃抚养,芷琥贵妃待他虽好,却是不比生母,从未亲手为他做过一件衣服。
高子离心口微微发涩,一面笑自己矫情,一面却又忍不住有些动容,脑袋一热,竟是对惜芳说:“若是我能自由离开苍邱,我便娶你,可好?”
惜芳一愣,羞红了一张略长而日益清秀的少女容颜,很轻地回了一句:“公子不嫌我年长就好。”
高子离冲她一笑,露出六颗皓齿,少年的容颜浓艳却又俊邪。
当高子离乘着双轨马车驶入朱漆宫门时,迎面疾驰出四匹骏马拉着的大车,就差分毫就要撞上高子离的马车。
高子离一瞧驱车的是二皇子高广礼宫里的内侍,于长幼,地位,出入,都理应是他们先行,高子离便命车夫驱车,主动退居门外,让其先出。
说来婴高王朝历代帝王都算是多子多孙,高辰帝也不例外,现如今婴高皇室就有六位皇子和两位公主:最年幼的公主高碧凡和太子高广文,以及二皇子高广礼都是杨氏皇后所出;三皇子高蔺琛和四皇子高蔺舒同胞所出,但高蔺舒却是个短命,四岁就夭了。
再下去就是嚣张跋扈的老五梁徽王高毅禛,而高子离排行老六,最小的便是高子彦了,而他的同胞长姐高子馨是婴高最年长的公主。
只因生母的身份上不得台面,故而高子离的皇子地位甚至比公主还低,就算说是帝王家的半个私生子也不为过。
因此,见到正室所出的高广礼,身份尴尬的高子离寻常便是能避则避。
可今日,在高子离主动让开路后,高广礼却不像往常那般趾高气扬地扬长而去,反倒是跟他过不去似的,硬是把马车横在路中间,不出也不让高子离进宫门。
高子离有些气恼,便下了马车,对车上的高广礼微微一行礼,道:“二皇兄,如此这般拦人去路可不道义,若是误了臣弟进宫的时辰,怕是父皇届时恼怒了,会迁怒于皇兄。”
高广礼只是挑起了车帘,倨傲地打量了高子离一身,嗤笑道:“我当是何人给你撑腰呢,也不过依仗着父皇施舍你的那点君威,狐假虎威的架势,也想吓到本殿下么?”
高子离蹙了蹙眉头,便道:“还望皇兄不要与臣弟为难。”
“哈哈哈。”高广礼笑着下了马车,绕着高子离转了两圈,而后嘲讽地笑道,“听说你的生母很擅长折腰,只要五个钱,就能瞧她伏地的样子。”
“要是你爬个地给我瞧瞧,我便放你进去。”高广礼生得极肖像高辰帝,可他说这话的口吻,高子离觉得却是像极了高辰帝身边的太监总管,闫常。
高子离一双凤眸冰冷,抿唇望着高广礼,过于浓艳的眉眼,掩饰了他的怨怼与愤恨,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似嗔似怒的风情,几乎教高广礼忽视了,高子离按在佩剑上的手。
就在这时,宫门里走出了一位年长的姑姑,后头还跟随两个宫女,走到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说道:“六殿下,皇上已经等您些会儿时候了,芷琥贵妃都要劝不住了呢,还请您早些进去。”
高广礼见此,也不欲惹高辰帝动怒,转身便上了马车,出了宫门,高子离这才进宫。
高子离一进长瀚殿,高辰帝便面色发沉地怒道:“怎的来得这样的迟,还没去成鸪敌,就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
方才对着高广礼还冷若冰霜的高子离,一见高辰帝发怒,马上泫然欲泣,委屈地说道:“儿臣得知父皇召见,喜不自禁地特意提早了半个时辰出府,却不想路上偶遇二皇兄,被二皇兄好生说教了一番,这才耽搁了时辰。”
高子离知道,高辰帝最见不得自己这张肖似琳珅的面容露出这般神情,每每当他发怒时,看在高子离这张脸上,也会怒气小些,对他的责罚也会小些。
果不其然,高辰帝一听此言,马上转怒为冷笑:“说教?他有什么资格对你说教?”
“成天不学好,连带着教坏了太子也跟着他成天玩些不上台面的玩意儿。若是他们能有不楚一半聪敏,朕也能安心把这婴高的江水交给他们了。”高辰帝显然近来对他的二子甚是不满。
“皇上,喝些银耳羹消消火气吧,儿孙自有儿孙福。”芷琥贵妃温柔地递上了羹汤,“这是臣妾今早才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