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下楼的步子很快,跑到一楼又放慢了,变得很犹豫,低着头不太敢找邵时渊,就听到一声喊。
他抬头望过去,邵时渊穿着深咖色的风衣,下摆垂至膝盖,挺拔地站在黑色大众旁,却不是很标准用力的一种站立姿势,而是很随性的,和他垂晃在初冬凛风中的衣摆一样,凌厉而又慵懒。
甘霖一时间看得有点呆,好像邵时渊的挺拔已经内化为他体态的一部分,时时挺拔,也就成为一种自然而然,已无需刻意。
邵时渊似乎很满意他的表情,长眼戏谑地眯了起来,平日那股斯文劲在甘霖面前总能轻易变成刻薄,跟长辈说好话跟爱人说情话的嘴皮一掀:“怎么,想看我下面?”
还挺记仇。
甘霖尴尬得恨不能遁地,他有时也不懂自己偶尔显现的神经质与诡谲的冲动,等清醒过来了又会以一个正常男孩的心理唾弃自己。他没吭声。
邵时渊打量了他几秒,垂眼收敛了仅对甘霖显示的恶劣,像他们刚认识的那样,像个哥哥一样,温声说:“过来,我们聊聊。”
甘霖走了过去。他下楼太急,没披外套,只罩了件露出大片锁骨的雾蓝毛衣,邵时渊还没来得及感慨年轻真好,又想起什么,进车拿了件东西,往甘霖手里一塞。
“你哥的,先戴着吧,等会儿拿上去。”
甘霖刚准备把接过的围巾往脖子上绕,动作堪堪顿住了,最后只说:“不用了。你要聊什么?”
“聊聊你。”邵时渊把“下面”给吞了进去,他和甘霖好像都突然回到了从前友好相处的时候,让他不太能说什么重话,毕竟他以前也的确把甘霖当弟弟。
甘霖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有些闪躲,最后用这个年纪的男孩不情不愿承认错误的语调说:“那天的事是我冒犯你了,对不起。”跟秃噜子弹似的。
“原谅了。”邵时渊回答他,甘霖觉得实在太尴尬,他那里,他怎么想的要给邵时渊看他那里呢?不觉得恶心吗?他都觉得自己有些恶心,有些迫切地想要离开,对面却吊着他命一样又开了口:“你还记得你那天跟我说了什么?”
甘霖领会到邵时渊说的是他暴露自己女xue的那天,他点点头,“差不多。”又迅速接道:“是我发神经,你忘了吧。”
邵时渊叹了口气,“你急什么?我看着像要拿这事威胁你的人么?”
甘霖看了他一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点了点头,把对方给逗笑了。
邵时渊无奈地说:“怎么,你都敢拍你哥那种照片,我又没干什么,你有什么好怕的?”
“你那么讨厌我……”他嘟囔到一半就悻悻收了声,抓到另一个重点,“你怎么知道是我发的?”
“还能有谁。”邵时渊眼神淡淡地,“床单是以前家里主卧的,大晚上在家里的除了你还有谁?他还难不成在你住客房的时候敢带人回来?”
甘霖没说话,看了对面的男人几秒,邵时渊面色不虞,最后凉薄地笑了一下,说了声“Cao”。
甘霖只好解释:“没有做那种事,只是吃了顿饭。”
邵时渊没应。
他收到的那封邮件附的全是余枫的裸照,照片上的人昏睡在床上,皮肤一览无余,脸上还有一滩浅白粘稠的ye体。是甘霖拍的,也是甘霖做的,邵时渊和甘霖都心照不宣,但好像都一致认为这不是什么很不好的事。
毕竟余枫出轨在前,遭报应不让人觉得惋惜,甚至以邵时渊的立场,说声谢谢都符合情理。
“不知道你这脑袋瓜里天天想些什么。”邵时渊垂眼看这个小孩,两年已经长高了不少,让他突然有些恍惚,“你是喜欢你哥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甘霖有些回避。
“我只是觉得我还挺有知情权。”邵时渊说,又有些冷漠,“但我并不关心。”
他没等甘霖回答,说出这次来见甘霖的本意:“我问过认识的心理咨询师了,说你这种特殊情况呢,Jing神可能的确会有一点……不同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甘霖莫名火起,“你觉得我有病?”
“能不能好好说话?”邵时渊觉得自己在教育青春期的叛逆小孩,拧着眉头想,是,还真就是个小屁孩,不能随便挑衅他的自尊,他放软语调接着说:“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曲解我,我们只是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这个问题,好吗?”
甘霖把手里围巾用力扯出一搓尾线,脸臭得比锅底还难看,他对邵时渊有些失望,这个世界上哪怕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邵时渊也不应该那样觉得,而又恨上这个人八百年都不舍得给自己的温柔语调,因为这会让他轻易认输。
甘霖站在那里不动,邵时渊知道这已经是他的默许和让步。
他接道:“医生跟我说,我们的心理跟生理本身就是休戚相关的,比如有些激素标准,就是一些心理疾病的诊断标准之一。能明白吗?”
他循循善诱,甘霖嘴撅得能挂烧水壶,但还是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邵时渊便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