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街头无一人,店铺全关闭,只有热烈的雨声,和雨下两人奄奄一息的对话。
“庄周粱,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
“离开。”
雨水顺头顶流下,流得满脸都是,薛顷吞了口冰凉的雨水,凉意沁入肺腑,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不停眨着眼睛,将眼睫上的雨水抖落,好让他看清眼前这个人确实是庄周粱。
“我怎么做,你才能不让我离开。”薛顷再次问。
庄周粱将伞拿开,扔到地上,雨水立即将他浇了个透,他隔着雨帘淡漠地看着薛顷,雨势将他压垮,他再一次在薛顷面前跪了下去,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力,“薛顷,薛总,放了我吧,求你了,饶了我……”
脸颊上的雨水冒了一丝热气,薛顷抬头望天,直到脸上的水被冲刷至全部变凉,他才低头看向庄周粱,魔障似的摇头说:“不放…不放…我不放,”他屈膝跪到庄周粱面前,“我放不开。”
雨珠接连不断地砸到两人膝边的阶石上,薛顷拿起庄周粱扔在一边的伞重新给庄周粱撑了起来。庄周粱拍掉薛顷手里的伞,抬眸看向他,眼里是决绝的不留一丝余地的拒绝。
薛顷被那眼神刺得不敢再看庄周粱,他慌乱地脱着自己的外套,但因为一只手臂打了石膏,衣服又shi透了贴在身上,他动作显得很吃力,折腾半天终于把衣服脱下。
薛顷颤抖着双臂将衣服撑开,遮在庄周粱头顶上,为他挡去多半的雨。
撑不过片刻,衣服就被庄周粱扯下,‘嘶啦’声混在雨中响起几下,衣服被撕烂,庄周粱将烂布裹成团砸到薛顷脸上,“滚。”干净明了一个字,是他对薛顷最后的施舍。
左臂的石膏彻底裸露了出来,薛顷将被返还怀里的衣服扔到地上,隐忍许久的怒火加多天的委屈一起涌了上来,他忍不住朝庄周粱大吼:“庄周粱!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究竟还要闹多久!!你想让我怎样!直接告诉我不行吗!!!”
他在雨中垂下了头,“你……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消气……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薛顷奔溃般嘶吼出声。
已经一个月了,庄周粱对他这种漠视的态度已经一个月了,从深城到炎城,再到现在的平海,薛顷撑不下去了,他一直徘徊在奔溃边缘,他什么都不会了,面对庄周粱,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离近了,庄周粱只会越来越烦他;离远了,庄周粱就会彻底抛弃他,另觅新欢。
怎么办,是他这个月脑子里最常出现的词。
庄周粱最初就像他身上突然出现的一块组织,他不知是好是坏,不停地想切掉、扔掉,可真正切除时,才知道连心之痛。
庄周粱麻木不仁地看着薛顷在雨中嘶吼,像个袖手旁观的局外人。
薛顷胸膛起伏不停,连日的消耗,让他心力交瘁,大声吼出来后,他身上猛的卸了力,上身不由自主向前倾倒,额头抵到了庄周粱肩前,他无助地重复着,求庄周粱告诉他,他到底该怎么做,庄周粱才会满意,才会不跟他闹别扭,才会不赶他走,才会原谅他。
“你告诉我…求你告诉我,我一定做到,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别让我离开……别一直叫我离开……”薛顷的声音迷茫又无助。
庄周粱狠狠掐着自己大腿上的rou,警告自己不能哭出声,泪水能借着雨水掩饰,可两人离得这么近,哭声再细微也会被薛顷察觉。
一但薛顷听到,就又会多想,又会觉得他还爱着薛顷,那么他们就还会继续纠缠下去。
庄周粱不敢想象,要是再经历一番身心俱伤的感情,他会不会死在薛顷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薛顷啜泣出声,弓起的腰背比往日消瘦不少,在雨中颤个不停。
这是庄周粱印象中,薛顷第三次哭。前两次,要么是在他神志不清时,要么是在薛顷以为他睡着时,并且哭声都很克制。
这次,是唯一一次薛顷在他清醒时,当着他的面,放声哭起来。
薛顷哭了?
薛顷居然哭了?!
还是因为他。
庄周粱心里不可思议地笑了两声,他好想穿越回以前,冲那个厚脸皮追薛顷的人得意洋洋地炫耀,你看啊,薛顷为我哭了呢,这恐怕是你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吧。
笑过之后,庄周粱把自己掐得更狠了,大腿上的rou被他掐了一圈,他试图找到最疼的地方,只有疼痛才能刺激他,时刻提醒他,如果因为一时心软再跟薛顷在一起,他会比现在更疼。
可他依然哭得很伤心,像个傻逼一样陪着薛顷在雨中不停地流泪。
他忍不住的,他试过了。
可能这辈子,他在面对薛顷时都做不到真正的无动于衷。
淋了大半夜的雨,薛顷发烧了,车祸的伤还没养好,哪经得起他这些日子这样不要命的折腾。
左臂的石膏虽然没有明显的变形,但是长时间在雨水下浸泡,医生害怕缝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