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空间,在王槐踏进来第一步后就开始急速地崩塌。与之相伴的,则是如海般的人皮在迅速地膨胀、成形,慢慢地、颤悠悠地站起来,扑向王槐和雷达仁。对付雷达仁的反而比较少,对付王槐的则更多。
那些人皮的脚底粘连着血管,还在跳动。在他们纷纷站立起来袭击王槐之后,那片蛛网一样的血管更为明显。而蛛网的中心,就是坐着的徐霞。
他根本无法站立,因为他的身下连接着无数的血管。无数枯槁的人皮在耗尽自己,为他提供养分。徐霞不发一言,像个死人。反而是身边的圣女先说话了。她看向王槐,眉目凄楚。
“异乡人,救救我。”
她流着泪,寸步未动,却向王槐张开双臂。似乎她真的需要被救。
“救救我,我被他们困住了。”
雷达仁心下不忍,想向前走将圣女救下来,却被一根触手挡住,余下的触手刺穿了袭向雷达仁的鼓胀人皮。王槐也正看着圣女:“你想做什么?”他可不信堂堂圣女会作出这样的举动。
圣女满面泪水地摇摇头,一双大眼睛望向雷达仁。雷达仁也犹豫了:“她说要我们救她……”
“可她寸步未动。”
也许她是对的。在一开始见圣女的时候,王槐确实动了那份救她的心。但当他开始明白她想请他吃下虫卵,此刻还站在徐霞身边时,王槐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相信这个人了。
雷达仁听了王槐的话,纠结起了眉头。
圣女收敛了泪,语气开始有些发冷。“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异乡人。这位先生,”她看向王槐,“你现在在做什么?你看看你这幅模样……请走吧,别打扰这片土地的安宁。”
雷达仁睁大双眼看着圣女,咽了一口口水,开始握紧自己手中的枪。王槐依旧在抵挡着身边的人皮傀儡,声音冷漠。
“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高举着旗帜,在一个个的虚拟空间内,把别人的居所变成你们的聚居地,还自以为那本来就是你们应在的地方。”
“这只是个谁有能力就可以占据的空间。”圣女回答。
王槐笑了。
“你们以为我是你们的敌人吗?也对,但也不对。我是这个地方本来的主人,我创造了这里。金琪,和那些学生,不是十恶不赦,却为了维持这个虚拟的世界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圣女看着王槐,不发一语。
王槐说:“那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可以毁灭它。”
披着人皮的鬼,在世界上不止一个。终有一天,所有人都会忘记这件事。而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一遍又一遍。循环往复,永无止息。只要有人想吸血,就会有人牺牲。
而那鬼,拿沉默当清高,拿无能当善良,拿他人的喜爱当权力。每次都会有鬼,每次它的出现就会让人行走于光明却被被卷入黑暗,让人坚持着所谓真理却对别人举刀。
王槐红着眼睛举起触手,无数的触手像血染的海浪汹涌而至,在这个空间里抬升出一片巨大的屏障。
“我会永远记住金琪的死。”
他的眼里也渗出血泪,肌肤都开始翻红。扭曲的时空中,无数的人皮惨嚎着融化。雷达仁惊恐地看向王槐,却发现他根本看不清王槐。他似乎也听不清王槐在说什么,可王槐的话又确确实实地留在他的脑内。雷达仁惊觉,有什么地方出错了。王槐本不应该如此愤怒,他的愤怒似乎来得根本没有道理,却又似乎是理所当然。
这一瞬间,他发现他根本看不懂王槐。
王槐身上的愤怒,不是一个人的愤怒。而是千千万万,被莫名困于此处的人的愤怒。他创造了这里,他也被这里创造。于是,他与千千万万困于房内的人共生。
而这样的联系,是在悄无声息之间产生的。在王槐踏入这个小镇的第一刻,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王槐,你冷静点!”雷达仁想出声呼喊王槐,王槐却已经根本听不到他的话。无数的触手化为尖刀,转眼间徐霞的头已经落地,在人皮铺成的地板上滚了几下,滚到圣女的脚边。
而接下来,更为诡异的情景发生了。
无数条rou粉色的蛆,也就是那卵孵化出来的物种,从徐霞裂开的脖颈间爬出来,雷达仁这才发现,徐霞的身体,其实是由一张张缝制起来的皮组成。而里面都是rou粉色的蛆。
那蛆很快地被王槐的触手戳穿,但依旧有几只幸存了下来,爬向徐霞的头,连接起来,构成了一个婴儿般幼小的身体。
而圣女,一改方才泪流的示弱姿态,慈爱地将那带蛆的头颅温柔地抬起,抱在自己怀中。她解开胸脯,尖利的指甲划开自己胸脯上的rou。她的胸膛已然是伤痕累累。在青紫的皮肤下,血涌出来。而那单独的头颅却突然活过来一般,贪婪地吸吮着那近乎平坦的胸膛上的滚烫血ye。
雷达仁忽然感觉有些作呕。他转头想去拉王槐,却发现王槐已然看不清痕迹。
“王槐?你在哪?你听得见我说话吗?”雷达仁伸手去触摸,却只触碰到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