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曜刚触到纸面的笔尖停滞住。他从本子上抬起头,看向池弘瑞的眼睛:“你认真的?”
从工作以后,他接触过还活着的受害人不多。但就算有一些人思维会产生扭曲,能这么直白说出来的,这少年还是头一遭,这让柴曜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发问了。
池弘瑞大概是觉得自己该说的话都已说完,往床上一躺,再度翻身背对柴曜:“我累了,你走吧。”
他这一躺,柴曜的脚也被他从床边挤了下去。柴曜盯着他冷漠的后脑勺沉默几秒,然后起身踩上拖鞋,大步绕到床的另一边:“别装了,我知道你恨他恨得要死。”
池弘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被子外面,看不出具体的表情。柴曜对他拉下右臂袖子,露出下面结痂的伤口:“看到没有,这是他留给我的记号。受害者不止你一个,我也是,而且还有一个人紧跟在你后面住进了ICU,甚至有可能就昏睡在你躺过的床位上。你活下来了,他很可能没有你这么幸运。”
池弘瑞从ICU苏醒后还没接触到外界的新闻,柴曜的话让他有些吃惊,在被子下闷声问道:“还有其他人?”
“对,还有一个人被他弄晕又点燃了屋子,是我把他救出来的。”柴曜选择性隐瞒了遇害的方跃。
这么说,那人不是专门针对我的?
池弘瑞在被子下咬住了嘴唇。从醒来之后,他一直在猜测那名凶手可能是某个嫉妒他的校友,或是某个情敌雇来摧毁他骄傲的专业人士。
“他下面……有没有被……”他试探问道。
柴曜点了点头:“是一样的作案手法。”
“哦。”
看到池弘瑞的眼神开始飘忽不定,柴曜又添了一把火:“这是一个连环作案的犯人,你只是他的第一名受害者而已。如果你不配合我们的工作,接下来还会有很多人像你,像我一样。”
池弘瑞把被子扯下去,仰躺避开柴曜的目光:“就算还有别人会被这个变态迫害,我也一点都不想帮他们。”
够冷血。柴曜在心中评价道。
他知道有受害者在自己身体或是权益受到损害的时候,反而希望其他人也被拖下水,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好受些。
对于这个小男生会产生这种心理,他根本一点都不意外。自傲的人一旦被摧毁他骄傲的本钱,往往都会因此破罐破摔。自杀都是小事,因此走上犯罪之路的人也不少。
“你这么说和他又有什么区别?”柴曜一脚蹬在池弘瑞的病床上,“你对其他潜在受害者冷漠,是因为你不认识他们。如果是你在乎的人遇害,你也会这样想吗?你的那位男朋友,还有你的父母,你都无所谓吗?”
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窗外的风顺着微开的窗挤了进来,呼啸着拂过池弘瑞的床头,吹得他已经长起来的额前头发一阵乱颤。
最后,他还是没有开口。
柴曜知道他今天不会再说些什么了,只得叹了口气,合上一字未添的小本子:“你再考虑考虑吧,我明天会再来。”
录口供不是问讯,总不能用强制手段逼受害者说些什么吧?
刚离开病房,柴曜就看到门对面靠墙席地而坐的池父池母。池父赶忙站起身,再度拉他住的胳膊:“警察同志,问得怎么样了?”
柴曜正色道:“您儿子很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过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不便于问话太久,所以明天可能还要继续。”
“当然当然,绝对配合工作。”池父摇着他的手。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
柴曜忽然有些羡慕,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当晚,他的主治医生终于对他下达了特赦令。于是第二天一早,他赶紧叫李虹帮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那花你不要了吗?插水里还能多养活一阵子。”收拾病房的时候,李虹指了指柜子上那束稍有发蔫的康乃馨。
柴曜摆手:“不要了,就多维持几天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得死。”
李虹不屑:“这话让你说的。你今天吃饭有什么用,明天就都拉出去了。”
“那我今天就能拉出去。难怪平时看你不怎么上厕所,看来是有便秘的小毛病。”
“你滚吧臭男人!”
柴曜爆笑,感觉出院以后心情都变得好了许多。
坐上被私用的公车,李虹询问柴曜:“回家还是去哪?”
“当然是去队里了。”
“这么敬业?”
柴曜系好安全带:“这几天帮我喂修罗了?”
“喂了。”
“它还活着呢?”
李虹怼了他一杵:“你什么意思啊。”
“没没没,”柴曜笑着躲道,“就确认一下我儿子的安危嘛,没别的意思。”
李虹翻了个白眼:“你就嘚瑟!好了,赶紧跟我回队里干活去,你不在这几天我都快被冯队烦死了。”
“他怎么了?”
“专案组的事呗。现在调查陷入僵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