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江思薇跪在禅房内,檀香袅袅,她手持经书,思绪又飘回了西京城。
她的爹娘,煜王,她也很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了,她彷佛谪居世外桃源的散仙,不闻窗外事,她只在此地避世,修身养性。她打算等风头过后,再递信给父亲。
自从客居寒山寺,生活环境的简陋与饮食的清淡,她的咳疾越来越重了。几日不见好,道信每日来洒扫,曾有几次问她。
姑娘,可是旧疾复发?道信关切道。
多谢高僧,小女自幼便有咳疾,已伴我多年,不要紧的。只是这两年有痊愈迹象,只是最近又要复发了。江思薇哽咽着说道,尔后她忽地咳出一丝血腥来,氤氲在片片青砖上。
是否需吾为姑娘寻来药石治根治旧疾?道信不忍,他长叹一口气道。
多谢大师好意,不必了,治不好的,还劳大师破费。江思薇摆首,她冲道信莞尔一笑,一笑间,百花仿若失色,连道信出家之人都为之所动。
那吾便不再叨扰了。他颔首,手指扫帚信步出了禅室。
那大师慢走。江思薇用手掀开帷幔,目送着大师渐行渐远,只留她一人在室内寂寞着,在滚滚红尘中起起伏伏。
自这几日二妹江映萱派人至寒山寺,为她添置衣物以及各类补品药品如人参、首乌、茯苓等,甚至偶有派郎中过来待上半日为她缓解病情。
她并不想麻烦道信大师,有她妹妹的接济她可以勉强在寒山寺暂住一段时日。
她在这佛门幽静之地,可以淡出红尘,每日抄经清心、弄花养草的日子便也清闲,只是她不知,在一切善意的背后却藏着惊天的Yin谋诡计。
姑娘,请您喝药。江映萱派来的郎中正在为江思薇熬制药汁,在江映萱出神阅经时,他将藏于袖中的白色粉末倒入加入药中。
多谢许郎中。她放下经书,纤纤素手端起莲花釉碗一饮而尽。
药虽苦,儿时爹爹喂她吃药,她总是任性的悉数吐出,爹爹的衣袍遭了殃,可爹爹丝毫不生气。可她近日品尝过的苦已磨砺的她心性愈加成熟。
许郎中,我这多年旧疾是何许病症?她咽下药汁,浓稠的药汁夹杂着一股浓烈而又刺鼻的味道。
姑娘,方才为您切脉,怕是哮症了。许郎中话音落下,落落头。这位小姐的体质虚弱,脉象虚浮,哪日便一命呜呼了。
哮症,小女不知,还请先生明说。江思薇心中不解,蹙着眉问道。莫是那不治之症,她噤若寒蝉。
药石罔效,难以根治,只能延缓病情。许郎中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近日江府众人如何?她略一思索,眸光闪烁,转移了话锋,谨慎地问道。若妹妹与郎中并不熟悉,若要直接询问爹娘岂不暴露了身份。
我不知晓,我只负责为姑娘治愈旧疾。许郎中敛了敛胡须,如实回答。
那今日便有劳许郎中了。江思薇见问不出,便不再过问,重新拾起经书,做她的事去了。
到了夜间,四下里静悄悄的,明月隐匿于云间,天上挂着几颗疏星,星河灿烂。江思薇却一夜未眠,她总觉得这几日的药有一股强烈的气味,呛得她咳嗽不停。旧疾反而越来越重。她患有哮症,自是闻不得喝不得气味如此强烈的粉末。
她被呛出了晶莹的泪花,她咳出了血丝,大朵大朵似梅花般的血迹绽放在床底间,不一会,痛意席卷全身,她在床铺间辗转反侧,痛苦挣扎。她的额间密布着豆大的汗珠,脸色苍白如宣纸,没有一丝血色。
此时,道信趁着月色朦胧,偷偷潜入她的房间,他匆忙盛了一杯水,将从许太医包袱中搜出的药粉混入水中,半迫着江思薇喝下,即使闻出味道不对劲,她也没有力气反抗了。
江小姐,今日便是你的大限,你安息吧。道信瞧见面前的江思薇大口大口吐血,越来越虚弱,却无动于衷,口中说出的话似修罗鬼魅一般萦绕在江思薇耳边。
她用衣袖擦拭了唇畔,衣襟上沾染了触目惊心的血迹,在月色下格外狰狞。挣扎着说道:大师今日是何意,小女实在看不透,想必是有歹人想加害于我,怕是那郎中与我妹妹搞得鬼,而大师是笃信神明之人,却对我说出,伤天害理的话,佛门乃清净之地,大师的无耻言行,不怕玷污了这里的一尺一寸,而使心蒙上了尘土,用意何在?
其中缘由,你不必知晓,安心去吧,江小姐,有人巴不得你立即死掉,恐怕你碍着她飞上枝头的路呢。道宣的话字字如刀般扎在江思薇心间,她气极到了极点,她喷出一口鲜血后,继续说道。
你,你想我猜到了。话未说完,意识开始松松散散,她便陷入了昏迷。她想说的是,寒山寺内曾有太后皇家的笔迹,怕是江家得罪了哪位位高权重之人,才想置她于死地吧。
你猜到什么了。道宣继续咄咄逼人,直至面前的人没了声息才不再问,他用手探探江思薇的鼻息,确认没有呼吸后,他狠心迈出了房间,在偏房上换上一身黑衣后,唤了一扫地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