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1」,纸张下方是单色线条插画,绵延起伏的山峦上开满玫瑰花,但有一小块还空缺着,没有花。
陈山野伸手,提前撕下这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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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玫伸手,撕下写着「1」的纸张。
房间没拉开窗帘光线昏暗,她揉了揉惺忪睡眼,看着床头柜上只剩一页的台历,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那一次在小县城里过了个难忘圣诞,回到广州后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了这份礼物,是陈山野私下联系设计师设计定制的,硫酸纸制成的台历她一本,陈山野一本。
翻开的第一页写着「900」,插图的山峦空白一片,只有可怜巴巴的几个小黑点,看着像是孤零零的小草,往后每过几页,就会多一朵玫瑰长在山野上。
阮玫很快理解了这份礼物的意义所在。
是陈山野给的时间,一共九百天。
今天终于到了「0」。
而盛开的玫瑰终于漫山遍野。
手机里已经有几条陈山野的讯息,从他出门,到上高速,到车站,到开车。
阮玫看了看时间,已经开车两个小时了,她回了讯息说她醒了。
淋浴间推拉门滑轨依然没修,拉开时咣啷咣啷,今年过年陈山野回来时修理过一次,但又坏了,阮玫没找人来修,说让陈山野这次回来再弄。
花洒喷出微凉的水柱,如雨一样浇淋在扑不灭的玫红发顶,十指搅起的细密柚子味泡沫从火红发梢流至牛ru凝脂般的雪白肩背。
洗身子的时候手指划过左小臂内侧微凸起的那一道肌肤,阮玫想着,再过一年就拆了吧。
发丝里的水汽还没擦干,房间里的手机响起来,阮玫裸着身子跑去接电话。
“喂……宝……我刚睡着……”
因为信号不好,话筒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男人刚睡醒的声音低沉慵懒,像浓醇美酒流淌进阮玫耳里。
“陈师傅,你那边信号不好。”阮玫把手机夹在脖间,歪着头继续擦拭shi漉漉的头发。
“山洞……那……吃饭……晚点……”
两年多来来回回若干次,近六小时的高铁什么地方能看到山河湖泊,什么地方会进山洞要提前吃软糖,阮玫都能记住。
跨越一千多公里,穿过许多城市乡镇,她去找陈山野,抑或陈山野来找她,抑或两人分头出发前往另外一个城市,他们庆幸自己是经济独立且假期随自己安排的成年人,能让一张张蓝色车票和机票连接着彼此跳动的心脏。
不是没有过争执,但很少且基本是单方面的,陈山野那块木头疼她疼得要紧,第一年她有两次深夜喝醉了哭着要找老公,第二天陈山野就出现在还在宿醉的她面前,看着男人略带疲意的眼角,阮玫红着眼嘟囔道你怎么突然就来了,陈山野笑着说,怕你找不到老公哭成个水娃娃。
他们在有限的时间中不停做爱,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不管晴天还是下雨,把你揉进我身体里,用力把你捣坏,在你浑身里里外外都留下我的印记,让熊熊火焰看到我们的炙热都会自叹不如,让璀璨星河羞于看见我们的缠绵而黯淡了光芒。
有一次攀峰的两人还没从情欲浪chao中脱身,陈山野粗喘得像一头野兽,趴在她背上吻着她shi透的后颈问,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什么炮友转真爱?
阮玫把鼻涕泡和眼泪擦在枕头上,认真想了一下才回答,四舍五入……应该算吧?
那条不知不觉在心头上弯弯绕绕的小河,早已成了汪洋大海,每一次浪chao在月夜里涨起,都是一句我爱你。
进了山洞的手机自动挂断了电话,阮玫也无所谓,发了条信息叮嘱陈山野不要中午只吃方便面,好歹在车上买个鸡腿加点rou。
她快速吹干了头发,套上短裤白T恤鸭舌帽,从冰箱里拿了瓶酸nai,咬着一片抹了阿华田脆脆酱的吐司就出了门。
六月只过了一半,花城已经被澎湃汹涌的蝉鸣笼罩,阮玫踩着摇晃光斑的树影先去了趟「Rose Slave」,店铺已经开了门,今年618大促订单量比往年来得多,扎着双马尾的amy和花臂少女iris正按着货单配货,地上打包好的纸箱摞得整齐。
amy见到阮玫立刻哭丧着脸:“老板,我们快要累死啦……”
“辛苦辛苦!中午想吃什么?给你们叫个寿司拼盘好不好?”
“哇,那我们不客气啦!”
阮玫看了一会就离开了店里,沿着内街走过老太太的房子,对着铁门内乱叫的博美皱鼻子比了个鬼脸,继续往前,道路尽头左拐,来到一家正在装修的店门口。
穿着皮拖的徐子玲正站在路旁老榕树下扇着风,黑色墨镜挡住了她大半张脸,看到阮玫走来,她把墨镜推到发顶架起:“来啦?”
“嗯,师傅们做到哪啦?”
“今天装灯了,你那斥‘巨资’代购回来的黄铜灯,喏,正在装。”
穿过白墙上通透的圆形玻璃,阮玫瞧见装修工人们正调整着岛台上方吊灯的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