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定商离宫已近四个月了。路上便耗了四十余日,回来后事情棘手一直未能脱身。也曾寄去几封书信,却少有回音,韩定商每每怀疑那信鸽是否在外游荡戏耍,并未去往京城,算好了时日再若无其事地飞回来。
如今事情基本已了,只剩些琐事,韩定商便不耐再待,挑选了几样宫中缺少,卫珏又用得着的药材,卷了一起带走。
临近京城,气氛却愈发压抑,流言蜚语多了起来。韩定商侧耳留意,多是说九王爷叛乱逼宫。韩定商大惊,快马加鞭赶到京城,见皇城守卫更加森严。韩定商心中忐忑,不知此刻龙椅上坐着的,是否还是那一个人。好在近到宫门前,守卫看起来倒是眼熟。出示了令牌,守卫细细看了,较寻常多打量了一番,还是进去了。
殿内门窗紧闭,殿外则是黎公公守着,见了韩定商快步迎上前,只念叨“韩太医可是回来了”。韩定商脚步不停,只问皇上如何。从大太监口中才得知,这几个月九王异动,皇上吃睡皆不安稳。前日逼宫,又亲自披挂,似是伤着了哪里,却又不召太医,只独自在殿里,昨夜呻yin声断断续续,到今早才止。太监侍从皆有令不得入,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韩定商顾不了许多,推门进去,只听殿内传来低低一声“滚”。卫珏在床上卧着,被子裹得极严,看到来人是韩定商,似是松了口气。韩定商看他脸色极差,五个月未见,整个人消瘦了一圈。拉了他的胳膊切了脉,竟是心头大震。猛地掀开被子,果然那人腹部已然不住地隆了起来。
卫珏似是随着被子掀开瑟缩了一下,又拽着被子慢慢盖回自己身上。他盯着韩定商,慢慢道:“朕只问你,这孩子,能否保得住?”
韩定商只觉得自己脑中嗡嗡作响,心知自己临走那次,卫珏并未用药,恨声道:“你如此作践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卫珏闭了眼,决然道:“朕需要子嗣。”
韩定商怔住了。两人从未提起这个话题,韩定商私下却想过。卫珏登基,并未招三宫六院,可是他终究需要一个太子。卫珏虽是双性,可毕竟是男子,韩定商猜想他定是不会自己孕育后代的。他也私下掂了掂,以他的心,能做到的最大度,也只是助卫珏出了Jing,以便渡给哪个女子受孕。自己是断不能够眼见他宠幸旁人。却没料到……
韩定商满心酸楚,坐在床前,牵了他的手:“这个孩子,怕是与咱们无缘了。”又踌躇一阵,继续讲道:“这孩子,注定是留不住,但在你身体里越久,对你损耗越大。我煎服药给你,好不好?卫珏脸色雪白,神情却极镇定,只默默点了点头。”
晚间,韩定商煎了药,放得半凉,才端到床前。卫珏死死盯着这碗药,两人沉默半晌,卫珏突然伸手接了,仍是一口气灌了下去。喝完,卫珏似欲作呕,又强自压了下去,扯出一抹似讥讽的笑来,问:“何时起效?”韩定商勉强答了:“大约半个时辰。”卫珏点点头:“上来陪我躺一会儿吧。”
卫珏躺在床的外侧,韩定商便进了内侧,陪他在床头靠着。他有心抚一抚卫珏隆起的一团腹部,却又怕徒惹卫珏伤心,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谁知卫珏此时胸腹内又一阵翻腾,侧了身一阵干呕。此时卫珏的身子已然不大方便了,一手扶着床架,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一躬身,肚子顶在胸前,又是一阵反胃。卫珏什么都没吐出来,却被刺激得一脸泪水。韩定商枉为神医,此时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帮他顺着前胸后背。
卫珏待胸腹内的翻腾止住了,就着韩定商手里的水漱了口,竟是极乖顺地靠在了他怀里,闭起了眼睛。韩定商揽着他,心内轻轻叹息,看他眉目舒展,忍不住轻轻吻上去,只想着,这人要是能一直如眼下一般乖巧,该有多好。
卫珏额间已是汗shi一片。韩定商急急向他下身看去,只见xue口已又张开一些,丝丝缕缕地流出殷红鲜血。韩定商将卫珏半扶起来在他身上靠着,又在他腰后垫了个软枕,只盼如此胎儿能下来得快些。自己一手揽了他的肩,掰开他按在肚腹上的手让他攥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轻轻帮他往下顺着胎儿。
卫珏大张着腿,已痛得迷糊,肚腹一阵阵发紧,只顺着本能往下使力。他腹疾由来已久,却觉得没有哪次如此疼痛难忍,也不由得低低叫出声来。恍然间只觉得韩定商不断帮他顺腹揉腰,喃喃絮叨着快了快了,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一波痛楚像要将肚腹整个剖开,卫珏脸都涨红了,绷着腹部挺起身向下用着力。只觉得一团东西滑出xue口,爆炸般的痛意平息成缠绵无尽的丝丝缕缕。
韩定商还在压着他的腹部,助他尽快娩出胎盘。但卫珏只觉得脱了力,昏睡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