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城后来还是追了出去。
其实也没废多大劲。池烺并没有走远,就好端端地站在尚铭门前,手里还夹着支烟,身姿清瘦挺拔,又让虞城想起那晚独自站立在楼道中的人影,心里安稳而寂寞。虞城本来着急的脚步就这么缓了下来,他平复好气息,慢慢走至池烺身边。
“不是说觉得这烟味道恶心吗。”虞城眼尖,看见香烟的牌子,笑了。
“嗯。”池烺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吸了一口烟。
“还有烟吗?”虞城看得心痒。
池烺没回答,再次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然后把手里那支烟递给他:“喏。”
虞城接过,不经意地碰着池烺的手指。指尖发凉,冷到有些僵硬,他关心道:“外面冷,去车上吧。我送你回去。”
池烺还是没什么反应,完全不复之前那副把虞城呛到说不出话来的争强好胜模样,顺从地依着虞城走,在离虞城一步之远的后方勾着脑袋慢悠悠地晃着。
虞城转头瞥了他一眼,也慢下步伐,与池烺肩并肩。气氛有些沉重,他便强找话题:“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三年两个月零二十三天前。”池烺一怔,抬起头,很快回答。
虞城好笑:“能不能Jing确到秒?”
池烺又低下头,似乎在很认真地思索这个问题:“秒肯定不行,但小时或许可以。”他抬腕看了眼手表:“三年两个月二十三天零两个小时前。”
虞城也跟着看了一眼时间:“你第一次抽烟是在十点?”
“啊...”池烺又侧头想了一想,微皱眉头,“不对,应该要晚点,有可能是十一点左右。反正比十点要晚。”
虞城不知道池烺为什么会记得这么准确,但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问。于是他便愣愣看着月亮的冷白色铺陈在池烺的发丝上,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池烺的发旋儿确实和他原来那个梦中之人的发旋挺像。随后他心思蓦然一动,手掌就覆了上去。
池烺呆住。温暖的触感从头皮传至他的神经中枢,温柔而小心,和以前不一样。他的多巴胺好像被轻微的电流一下又一下的刺激着,池烺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但没有躲开。
池烺比虞城稍稍矮那么一些,虞城安静地一下又一下抚着他的发丝,就像这个动作他做过千万遍。良久,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心虚地收回手,主动往前走一步,隔开一段距离,清了清嗓子,问道:“送你回哪?学校还是家里?”
池烺半天没有说话,虞城又重复一遍,扭头疑惑地看向他。
就这么一秒,池烺心弦突然一拨,他上前一步,略微抬头轻轻碰上了虞城的唇。
这个吻极轻极柔,没有技巧的展示,没有疯狂的索求,不过是一个人沉默地在问,另一个人沉默地回答。路灯飘渺而闪烁的灯光,是绚丽而强烈的舞台聚光灯。两个人的对白,还没有念就吞回了喉咙,没有观众的戏剧不需要声音。高超的演技不是演技,是生活中不为人知的一面。唯有眼睛,仍旧真诚。
虞城几乎不可自拔。他从前吻过,也没有吻过。池烺的唇是他将近三十年来做过的最安心的梦。不必思虑前因,不用担心后果。此时此刻,只我与你。如果时间不能停止,不能延长,那他就打破时间的桎梏,把它摔个七零八碎,挣脱,然后逃离。
真是要命,要逃到哪里去才好。虞城疼惜地看着池烺微闭的双眼,明明沉浸在舒坦的情/欲中,睫毛却依旧紧张地微微颤抖。去到不可达的天竺国或蓬莱山,或藏于柏拉图的洞火岩xue之梦中,他都无所谓。只要你张口,我就一定带你走。
“唔...”池烺挣扎地离开虞城的怀抱,努力支起快要软成水的身子,还沾着虞城身上的酒Jing味。他的眼里水光潋滟,晴方耀人。
“去哪?”虞城轻声询问,搂住池烺的腰,眼底幽深。
池烺没再挣扎,在虞城怀里趴了一会,享受偷来的愉悦与宁静。过了一会,他才下定决心,一寸一寸抬起眼,直勾勾地望向虞城的眼睛,用尽万分力气,声音嘶哑:“...去你家行吗?”
虞城心里一下子开满了漫天盖地的花骨朵儿,他想说好,想说没问题,想笑,想哭,想说爱,想说自由,想说勇气,想说池烺。他还没有张口,美梦还没开始响起前奏,便被池烺打断。
“我...我想和你做。”
虞城没动,他的身子一下子沉进了深不可测的冰窟。
他搂紧了池烺的腰,低声回答:“好。”
“不用去我家,”虞城的眼睛逐渐清明,“如果你只是想和我上床的话,车里就可以。”
“我的车特殊处理过,隐秘的很,该有的东西都有,你放心。”他补上一句,“就在车里,你愿意?”
虞城紧盯池烺的双眼,握住池烺腰的手力度不断加重。
池烺盈盈一笑:“你弄疼我了。”
“所以?”虞城步步紧逼,“你是要和我回家,还是现在就忍不住了,我们上车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