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六点钟左右,天才渐渐大亮。朦胧澄蓝的天,上面亮着几颗钻石一样冰冷而尖锐的星,薄而轻的云彩拉成丝絮状飘扬在天际。湛翊樾趴在阳台上,出神地凝视着这片宁静遥远的风景,然而仔细看他的眼睛,又发现他的双眼无神,思绪早就不知道发散到哪儿去了。
到了六点四十多,陈姨就出现在楼下,她在穿梭在侧门和花园那条小路上。小路一般比正门的大路要忙碌一点。每日送新鲜食材的佣人都要在天不亮的时候,就要把东西送到厨房。就是这个送法,也要分等级。第一等自然湛家的家主,其次是各方的子女,最后专门做给佣人吃的厨房。
湛翊樾虽然是隶属于二等,但是却有个先来后到。轮到他的时候,他抬头看看,太阳都要升起来。
他吹够了冷风,下面走动的陈姨也瞅见了他,在下面扯了嗓子让他回房间去,别着凉了。他装听不见,她就要急了,双手插着腰数落他的不是,接着就把手上的活交给其他人,脱下`身上的围裙,就要上楼。
因着早上要去正房跟湛岐鸿吃,陈姨虽然有一肚子牢sao,却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坚决不肯迸出半个字来耗费时间。
去了正房的餐厅,却没想到那主座上早早坐了一个人。
正是湛岐鸿。
湛翊樾非常惊讶,但是也只是惊讶了一瞬,就收敛了情绪。找到自己的位子,拖出椅子坐下。
“爸爸。”他在位子上坐好后,跟湛岐鸿问安。
湛岐鸿边喝咖啡边看在报纸,听到湛翊樾的声音才放下报纸,抬起头看他。
“在学校适应吗?”湛岐鸿打量着他,发现这个小儿子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倒比刚刚见面的时候,模样要更秀美了一点。
他长得一点没有湛家人的样子,裕秀和他站一起,完全就像两个陌生人。湛岐鸿越看他越没有作为是他父亲的感受,想想这孩子之前说过的话,湛岐鸿朝他笑了笑:“不适应的话,可以去请教你二哥。”
湛翊樾想到他昨天放学遇到了的事,回了湛岐鸿一个乖顺的笑:“是,爸爸。”
其实两人对彼此都不熟悉,早餐端上桌后,两人就安静地吃起了饭。
湛翊樾吃了两口粥,就放下了勺子,他实在没什么胃口。湛岐鸿见他不动筷子了,也停下动作,用餐巾擦了餐嘴角,望向他:“不合胃口?”
湛翊樾摇头,只回道:吃不下。说话的时候,脸色好像更苍白了一些,眉头微微皱着。
湛岐鸿就疑惑地站起来,走到湛翊樾身边,大手放到他的额头上。他的动作很快,湛翊樾还没来得及反抗,感觉到眼前一暗,额头上就有一个温热的东西覆上去。
“你发烧了?”湛岐鸿又把手背贴在湛翊樾的脸颊上。
他的手掌宽阔厚实,轻轻一罩,仿佛就能把湛翊樾的整张脸兜住。
小孩子生了病,就没了前些日子那些尖锐,看人的目光都呆呆的。湛岐鸿问一句,他答一句,声音带着一点沙哑,说起来话来软软的,全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可爱。
“陈妈,孩子发烧了,你也不知道?”湛岐鸿把湛翊樾送到他的卧室,叫了医生,又让人去学校请假,这才空闲下来,责问照顾不周到的女管家。
陈姨见湛翊樾发烧了,恨不得自己替他,此刻被湛岐鸿问过,鼻子一酸,差点落下眼泪来:“是我的错,先生,他早上就吹了冷风,就有些着凉,是我没看照顾到,都是我的错。”
湛翊樾此时躺在床上,脑袋昏昏沉沉的,但是并非失去意识。他迷蒙着眼睛,听清了湛岐鸿和陈姨的话,立刻睁开眼睛,想要坐起身。
湛岐鸿就坐在他的床边,感受到他的动作,俯下`身把他按回去:“都生病了,瞎折腾什么,好好睡着。”
湛翊樾小小的脸缩在枕头里,chaoshi的黑发黏在额角,他的皮肤雪白,因高烧,脸颊像沾shi了的胭脂,一点点晕开。
“爸爸”湛翊樾抓住湛岐鸿的手掌,紧紧握着,好像他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丝毫不敢放开。
湛岐鸿有一会儿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在湛翊樾的脸上滑过,然后反手慢慢握住湛翊樾浸满细汗的手,把他小而Jing细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我在。”他沉声回道。
湛翊樾的视线迷茫,听到湛岐鸿的声音,才在像找到主心骨,涣散的视线凝聚到湛岐鸿的脸上。
湛翊樾的眼睛蒙了水一样,雾蒙蒙的,但是眼珠很亮,像夜晚水中沉淀的星:“不是陈姨的错不是”
湛岐鸿看着他的脸,轻声问:“那是谁的错?”
湛翊樾现在的脑子被高温烧得混混沌沌,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都要思考半天,而湛岐鸿竟也不嫌麻烦,心甘情愿地等着他。
“是我,我,早上贪凉吹了风。”湛翊樾说。
“嗯,我知道了,”湛岐鸿放开手掌,把湛翊樾的手塞进被单,“等我病好了,我再找你算账,先好好睡一觉吧。”
说完,湛岐鸿就要站起来,谁知,湛翊樾好像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