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虞爱上了我吧。
或者是我的家。
每日清晨我们吻别,在车上,在家中;小天鹅没有课时会回到他自己隔壁一个人画画,他不肯把他庞多的画具搬过来,说麻烦。但傍晚他一定会比我早回来,坐在离大门最近的椅子上,装作不在意地期盼我回家。
我已忘了过去我甚至在他卧室安过摄像头偷窥他,就好像舒虞一直是同我生活在一起的。小天鹅愿意在此安巢,与我分享舌尖与指尖的温暖,为此要特别有仪式感,在家里留下独属于舒虞的标记。
趁周末,我们特地去了趟宜家。我们没有牵手,在拥挤人chao中也没什么特别。舒虞对小物件,诸如餐具、牙具这些,总是再三犹豫也定不下来。但我觉得都是成双成对,哪一个不好?
“这个吧。”
我指了其中一对。
舒虞就反问我:“另外的为什么不好?”
好像他从来没喜欢过我选的这对一样。
我笑着故意逗他。
“那就小虞说的这个。”
舒虞懊恼地咬嘴唇,埋怨我不认真,然后继续转回头认真比较。
“我要再看看。”
我怎么就不认真了?
但也许小天鹅说的是对的。比起认真选定家具,我更爱舒虞挑选到左右为难的表情。
这时候我们又分外特殊了。这里不会再有第二对我们,在货架旁为一套碗碟耽搁半个小时。比友人亲昵,比同居人亲密,那还能是什么样的关系?我们身旁的情侣的女方偷瞄我和舒虞不下十次,舒虞发现了,皱了皱眉,不太高兴,直勾勾地看回去,吓得女孩子再也不好意思扭头。
停车场找车,我单手提着购物袋,另只手抓他的手。
“小虞小朋友怎么还在生气啊?”
小天鹅口吻硬邦邦。
“……没有生气。”
我就叹气:“生气了还撒谎,坏孩子。”
舒虞瞪了我一眼,不管我了,步子迈得比我还快,在车子旁抱臂睨眼看我。
豢养了这只天鹅,我整个人都遗失志气,甘愿囿于厨房与爱之间。但舒虞不肯,他责备我大费周章中午从公司驱车回来只为做一顿饭,说自己没有那么娇气。
我欣赏小天鹅气势高昂的模样,点点头,问他。
“那小虞自己能做饭么?”
“不能。”
“随便点外卖不是会胃痛么。”
“又不是每顿都会。”
小天鹅每一句都十分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哪里错了。舒虞把今天中午的碗都送到洗碗机,一通熟练Cao作,洗碗机战战兢兢开始工作,而他呢,双手抱臂看着我,企图用这副样子宣告他已经成熟。
过了片刻,舒虞才开口。
“……总之你中午不要再回来。”
于是我和小天鹅谈好条件,有课的时候他在学校吃完午饭回来,如果没课,我在某家私房菜馆订长期的送餐服务,让他们准时送到家里。
我无意地、但又有意地开始缩紧对小天鹅的掌控,豢养小天鹅的滋味太过美妙,我暴露贪婪,希望舒虞的生活方方面面由我经手。一旦舒虞反感,我就完了,所以我至今没有真正想好要不要这样做,和小天鹅之间的亲密又应该心照不宣地留下多少空隙。我在过无人过的峭壁山崖,小心翼翼投石问路,不知下一步踩的是不是万丈深渊。
舒虞盯着我。我最近才注意到,舒虞偶尔会有这样一言不发看着我的时候,我万分想知道他心里所想,但就因为是舒虞的心里所想,除非他慷慨大方,否则理所应当是他一个人的秘密,我永远不会知道。
最终,舒虞屈就我,同意我为他安排的这一切。
“好吧。”
因为舒虞的那个眼神,我连得到首肯后的欣喜也很短暂。事情如我所愿,但我没有预期那样获得掌控的快乐,我惶惶不安,甚至觉得我下错了最关键的一步棋。
爱情是下棋吗?
可我不想和舒虞有输赢。
我不应该想着把小天鹅牢牢困在手中的,你看我现在一点也不快乐,我可不可以反悔。
但舒虞不给我机会反悔。
他觉得我们已经谈好这件事了,甚至是皆大欢喜,难得的,他跑过来帮我系领带。他垂着眼,凝着神,我见他长睫修脖,他把一切柔软都展露给我,又像抚平衣领一样抚平我心绪。
“好了。”
“不要隔天就不放心又跑回来了。”
我不说话。
因为被他说中了。
而小天鹅为了安抚我没完没了的Cao心,甚至主动想到给我拍一张正在吃饭的照片。不是自拍,露镜的往往只有一只手,但足够了。
小天鹅在我远远但可见的视野范围内优雅戏水,他有他的溪湖,我有我的岸边,我不必强迫他上岸或我时刻浸于湖水,我们会于每一次黄昏在湖边重逢。
我提早开车回家。
不是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