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静下来一个人的时候,元哲会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那个号码,联系人的姓名只有一个“傅”字。是傅崇深亲手输入的。
大概……永远也不会用上。
他犹豫着想要删除,然而手指最终也没有按下去。
大学毕业后顺利找到工作,后来经师兄介绍又进了现在的公司——元哲原本以为那些苦难都已经过去,他的人生终于进入了正轨。
然而,命运就是这样无情。曾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痛苦迎面而来,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天是个普通的周五。元哲准时下班,出了公司坐地铁回到公寓。他住在三楼,平时都是爬楼梯回家。
刚走了一半的台阶,他就察觉到不对——身后传来一阵隐约的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元哲不动声色继续往上,然后藏在拐角处等待着。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似乎迟疑着,还是走了过来。他伸出手,猛地一把将人推到墙上。
“你是谁!”
楼道里光线昏暗,元哲只能勉强判断对方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五官端正,只是带着些岁月的痕迹,看起来颓然而萎靡。
不知为何,元哲心里打了个颤。这人……似乎有些眼熟。
下一秒,对方脱口而出的话让元哲彻底愣住了。
“小、小哲,别怕,我是爸爸啊!”男人似乎有些激动,声音里发着抖。
元哲缓缓松开手,后退两步,整个人隐入了Yin影中。他沉默着,双手紧紧地攥成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克制住自己一拳挥出去的欲望。
“小哲?林哲?你,你不记得了吗?我是你爸爸,林闵则啊。”男人怕他不信,主动报上了名字,又嘿嘿一笑,“小哲长大了,成才了,在大公司工作——”
“你跟踪我?”元哲打断道。
林闵则像是有些不满,絮絮叨叨着:“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你现在在哪里,肯定要去看看的。小哲,你和爸爸分开太久,以后爸爸就回来A市和你一起住好不好?”
“不可能。”元哲声音冰冷。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果然还是这样啊,自私又贪婪。
“还有,我不姓林。我叫元哲。”
“是元茴那个疯子给你改的?” 男人闻言,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一边走上前来想要拉他。
元哲皱着眉,厌恶地一把甩开。
“啊!”男人没有站稳,脚下踉跄,竟就这么跌下了楼梯,翻滚着一直摔到了两层中间的平台上。嘭的一声,安静不动了。
元哲愣在原地,几秒钟后才猛地反应过来。他几步跳下去,蹲下身想要检查,伸出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林闵则摔得不轻,手臂弯曲成了奇怪的弧度,后脑勺不知撞在哪里,隐隐流出了红色的ye体。
元哲不敢随意移动,拨了120,确认了地址和情况后才挂断。手机停留在历史通话记录的界面,一个“傅”字映入了眼帘。
也许潜意识里,他是害怕的,害怕到想向那个人求助。等元哲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拨出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喂?”傅崇深的声音低沉悦耳,此刻更是带了些磁性,“怎么不说话?”
“我……”元哲的嗓子有些发紧,不得不轻咳了下,才继续道,“没有事。对不起……打扰——“
“别骗我。”傅崇深仿佛看穿了似的,声音沉了下来,“出了什么事?”
“我,我把……别人推下楼梯了。”元哲深吸口气,终于说出来了。虽然他知道,傅崇深和他无亲无故,充其量只是他的老板……
“你没事吧?”对面忽然问道。
“我没事……我打了急救电话,还在等。”
“好。”确认了他的安危,傅崇深似乎是放心了,冷静道,“如果警察问话,等我过去了再说。你在家里?”
跟元哲确认完地址,傅崇深似乎转头和别人说了些什么,也不挂电话,时不时地找了话题问他。
十几分钟后,傅崇深和救护车一起到了。
元哲退到一边,看着医护人员将林闵则搬上担架然后下楼送入车内。
“要跟车吗?”其中一个医护人员问了一句。
傅崇深抓住元哲的手,回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去。”
元哲的外套刚才被用来垫高林闵则的头部,围巾也拿来按压止血,此时早已一塌糊涂。他身上只剩一件毛衣,站在寒冷的夜风里打了个颤。傅崇深干脆揽住人塞进了车里。
车子跟着救护车开了出去。
傅崇深捏着元哲的手,抽了shi巾替他擦拭手上的血污,动作细致温柔。终于弄完了,又仔细放下了袖子,轻声道:“想说说吗?”
元哲摩挲着手指,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那个人是我的父亲,血缘上的。我八岁的时候走了。忽然出现说要和我住在一起。我推了他一下……他就摔下去了。”
傅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