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言是生生被腹中连绵不绝的阵痛疼醒的。他不知已经昏迷了多久,天色都有些微微发亮,一轮红日渐渐从天边升起,微弱的光线透过浓密的枝叶照射进来,现出他脏乱狼狈的模样。
他强撑着坐起身。陡坡并不算太高,深秋又铺满了落叶,林楚言一路滚落下来,身上只有少许擦伤,只是掉下来时崴了脚,一时之间难以动弹。屁股下面一片濡shi,他摸了一把shi漉漉的腿间,见掌中尽是血污才猛然焦急起来。滚下来时动了胎气,肚子里的孩子凶多吉少,也不知是伤到了胎儿,还是要生了。他惊慌失措的捂住肚子,心中充满了懊悔。
孩子不等人,林楚言只能用树枝撑着勉强站起。腹部一阵阵坠痛,随着站起,血污顺着大腿汩汩的往下流淌着。林楚言痛yin着靠在树上,深呼吸了半天才忍着腹中阵阵剧痛,强撑着向前挪动。
右脚高高肿起,根本无法着力,他拄着树枝作为拐杖,一瘸一拐的在林中移动着。
羊水顺着大腿内侧汩汩流下,隆起的肚子阵阵发硬,在疼痛中煎熬的青年很快便是一身冷汗。他前行的速度十分缓慢,年轻有力的双腿在此刻变得异常沉重,每次迈腿都抖的跟迟暮老人一般。羊水淅淅沥沥的洒了一路,在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渍。裤裆已经完全shi透了,大腿内侧全是shi哒哒的ye体,冷风一吹便凉的透心。林楚言岔着腿,在木杖的支撑下艰难的迈着步子,每一步都像是在苦海里煎熬,在被刀锋凌迟。他不过又迈了十来步就克制不住的发软,脚下一时踉跄,他闷哼一声,狼狈的跪在了地上。
缓了一会儿,阵痛稍止,林楚言虽然依旧双腿打颤,举步维艰,但总算是比刚才好过一些。他渐渐发现了疼痛的规矩,每次疼痛之间都有一小段间隔。他借着疼痛稍缓更加急切的向前移动,想要在下一次阵痛来临前走出这里。
这条路就像永远没有尽头一样,汗水已经shi透了重衣,备受煎熬的青年却始终没有看到出路。他看着眼前树木林立的浓密林子,脑中阵阵昏眩。阵痛的间隔越来越短暂,痛感也越发强烈,不知还要走上多久才能走出这里,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树林深处渐渐传来熙攘的人声,虚弱的青年心头一跳,怕是晋王的人追来,停住脚步凝神倾听。
“王妃……王妃……”
朦胧的呼唤声从远方传来,听出是齐王府侍卫的声音,林楚言喜形于色,高声喊道:“我在这里!”
凌乱的脚步声快速向这边狂奔过来,林楚言看到熟悉的人影,心神摇曳间眼前一黑,疲惫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扶着树干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接连不断的痛苦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只凭一丝毅力在辛苦支撑,如今安下心来便再也支持不住。
服侍他的侍女哭哭啼啼的给他擦着脸上的汗水,舌下塞进续命的参片,林楚言的意识渐渐苏醒,痛苦的在床上呻yin着。
室内气氛焦灼压抑,侍女的哭声萦绕在耳边,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旁惊叫道:“不好了,羊水已经流光了,只能保一个,快去询问王爷保大还是保小!”
“不……”林楚言迷迷糊糊的听到她的话,心里乱成一团,声若蚊鸣的哀声呻yin着,“保孩子……”
齐王不顾众人劝阻,焦急的冲进了产房。齐王明显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铠甲上还残留着惊心动魄的血迹。齐王握着他的手,脸上满满都是对他的担忧与心疼。
“保大人!一定要保住王妃的性命!”
林楚言的心受到触动,眼角不由自主的流下两行泪水。太多的悔恨与愧疚快要将他淹没,是他害了自己的孩子,辜负了齐王的深情与信任。
齐王为他拭去脸上的泪痕,柔声哄道:“再坚持一下,马上就结束了……”
稳婆让人按住他的身体,上手为他推腹。
“啊啊——”
林楚言剧痛下猛的挺起上身,整个身体不住抽搐。
稳婆赶紧道:“快按住他的身体!”
几个人死死的按住他的身体,稳婆用力推着高耸的腹部。
“啊啊啊啊——”
庞大的腹部被强行推挤着往下挪移,林楚言痛得瞠目欲裂,额头隐有几缕青筋冒出,差点便挣脱几人的压制。
死胎被人用蛮力一点点推了出来,林楚言被折磨的死去活来,到最后疼的连叫都叫不出来,终于受不住的昏死了过去。
孩子生下来一声不哭,齐王冷漠的看了一眼,果然是个死婴,还是一个略有些畸形的死胎。
齐王将孩子用席子裹住,带出去亲自埋了。这是他和林楚言第一个孩子,对他有着重要的意义,是这个孩子将林楚言强行留在了他身边。
按照大胤的习俗,孩子不满周岁夭折不能立碑,齐王在后院亲自挖了个土坑将孩子埋了。
“好孩子,父王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你平静的去吧,下一世如果有机会,还来投胎到你母亲的肚子里,父王一定好好的补偿你……”
齐王对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感到微微的歉意,纵然这一世心如铁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