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崩啦——”
一声尖细的喊声划破寂静的凌晨夜空,仿佛一个秤砣沉沉坠地,也为之前白热化的皇位争夺画下了一个句号。皇帝扶持的太子党于两日前被清算,满头肥油的太子被以谋害皇嗣的罪名惩处,现在已经被软禁起来。
皇帝——现在是先皇了——愤怒不已甚至砸了好几个镇纸,然而无济于事。那位一人之下的丞相党派动作迅捷无比,把反抗的动作都熄灭在摇篮中。
先皇子嗣不丰,去了一个太子,二皇子又是个傻子,只剩下如今还嗷嗷待哺被掌握在丞相手里的三皇子。先皇早已走投无路了。
先皇定然是不愿意的,不过到了这个关头,谁还在意他的想法呢?谁都知道,现在这位立于群臣之首的年轻人才是大势所归,硬骨头的迂腐们早就被谢姓丞相的铁血手腕吓怕了,没谁敢触这位“暴君”的霉头。
果然,遗诏读的是叫三皇子即位,谢茗为摄政王。群臣叩首,看破不说破罢了。
然而这位面如冠玉的年轻人虽是随着群臣叩下去,却面色冷淡,半点看不出高兴的样子。直到整个过程结束,才迅速消失在大殿的门口。
群臣翘首遥望,面面相觑,一个胆大的忍不住开口,“谢相临走时看着好似不太高兴?”
“嘘,不要议论这件事儿了。谢相之前都是轻声细语的,自从那大将军...才这样的。我们不要掺合了,这事儿不能掺合。”他的同伴拉拉他的袖子,两人慌忙离去了。
大街上,一辆马车低调地行驶着,那马车外表无任何装饰,却是由最最贵重的木料制成,一般人也看不出车主的尊贵。
谢茗坐在车内,官帽垂下的装饰随着马车一摇一晃。他在自己膝上敲着手指——这是他非常不耐烦的表现了。
一个黑影风似的掠进马车内。
“报告主子,容将军已经转移到您指定的房间内,地龙也烧起来了。”那黑衣人道。
“如此甚好。”谢茗嘴角扬起一抹笑,那眼神乍一看竟然有点深情,“那药寻得如何了?”
“回主子,府里的医师说那眼疾的药物霸道,得慢慢调理,也可能...永远无法复原了。”说到这里黑衣人深深地伏下去,声音也有些颤抖。
谢茗一时没出声。他看着窗外飞扬的细雪,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人策马扬鞭的耀眼样子,声音也带上一抹痛色,“我知道了,下去吧,卫一。”
黑衣人低着头退下去,消失在风雪中。他并不明白为何主子如此在意那人却又一直关着不放出来,甚至...放任那人的死讯到处流传。这不符合常理,但是他知道,这些都是他不该过问的。
容沐数不清这是他失去视力的第几天了。他是在回京城的路上中招的,那伙人先是强行给他滴了什么进眼睛里,接着便把他五花大绑进了一间牢房。最开始他试图和狱卒交涉,没成想那人直接赏了他一顿鞭子。容沐咬着牙才能不丢脸地惨叫,却还是痛得几欲昏死。
好在是寒冷的天气,他很快就止住了血,但这么冷的天气,他却只有当时被抓走时穿在铠甲里的内衫堪堪保暖,不多时就发起高烧来。之后大概那狱卒还来了两三次,每次都带着点冷了的饭食,他不吃就又是一顿鞭子。
视物模糊的容沐也几乎没什么力气去愤慨了,他只感到寒心。他能猜到是皇帝的手笔,但落到如此境地也多说无益。他睁着无神的眼睛,想象着天花板的样子,想什么时候是个解脱。
没想到这解脱很快就来了,只是和设想有些出入
外面似乎听到些sao乱,容沐想着。他躺在干枯的稻草上,手脚戴着重重锁链,呼出的气都几乎结了冰。好像有纷乱的脚步朝他赶过来。
是梦吗?容沐也想不清楚了。在被一个冷香悠悠的怀抱揽住之前,他沉入了黑暗中。
云深书院一向士族子弟云集,但对于这些子弟的管理颇为严格,若有出格之处,绝不姑息。与此同时,每年都有部分名额向寒门开放,众相争逐,择优录取。
容沐是靠一身好武艺硬生生闯进来的。
年少的他跟着云游真人习武,到了年龄,虽然出身寒门且相貌平平,但招式大开大合,根底扎实,又因为其苦下功夫的做派,破格录取。
彼时的他因为那难以启齿的秘密,总是独来独往,也不说什么话,只管跟在人群的最后。
谢茗则完全不一样。他祖上便是高官。家中虽男丁稀少,每一脉都不超过两人,却各个聪明绝lun。不仅如此,少年谢茗在出众才智的基础上,还有一副清风霁月的好相貌。
这便给了他得天独厚的资本,做那众星所捧的月。
若非那天半夜撞见这个少年,谢茗恐怕不可能注意到这么一个人。
这天,是两人一起被罚了。容沐是因为被人排挤,和人动了手,谢茗则是因为捣蛋偷听师长讲话,被训斥了一通。
两人沉默地收拾杂乱的房间。那活儿真是又累又脏,彼时的谢茗还不能完全掩藏自己的心思,嫌脏都写在那脸上,俊脸都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