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月高高的悬着,像媚人的眼,清冷冷的拂过雨后的满树桃花,拂过庭院里的小桥流水,拂过一地的落芳。廊桥、树石、花木、窗棂,笔锋深深浅浅的渍染,淡毫轻墨,秀润多姿。
手中的紫毫笔吸满了墨,秦轩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少年正在练剑,剑身又薄又利,风吹落的桃花瓣晃晃悠悠的飘在阳光下,少年身姿欣长,容貌在阳光下越发耀眼,他轻轻挥剑一扫,纷扬的花瓣被剑气一冲,整齐的从剑周散开。
他的哲儿长大了。秦轩端详着桌案上快完成的画,昨夜的月光像是从纸上透出来一般模糊了他的思绪。也是,那两个人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出色。
笔尖落在被雨打落的花瓣上,秦轩似有所感般抬起头。
秦哲已经收了剑,正靠在门柱上把玩着剑穗,微一抬眼就看到他爹忙了一上午的画,清清冷冷的,连点人气儿都没有。
“我说爹,您就是活得太刻板了,才会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媳妇儿。”秦大少爷眼底眉间俱是笑意,“这男人啊,要的就是一个风流,醉笙歌,戏繁华,驯烈马,抱美人,湖光山色,恣意弄情,那月啊,也是风花雪月的月。”
秦轩捏着笔的手狠狠一抖,一滴滚圆的墨汁落下,一纸的好月色皆毁于一旦,气得秦轩一把撤了宣纸,只当他是放屁。
换了件天青色的长袍,秦哲摇着折扇出了府。
无极山庄建在山上,里面多是拜进秦府学武的弟子,山下的城镇里还有秦家的一处府邸,自秦哲学武开始,便大多住在山下的府邸,很少上山,他爹惯着他,便也有事没事的下山和他住些时日。
这个城镇远离皇城,来往的多是江湖人士。秦哲用扇柄敲了敲自己的后颈,悠悠闲闲的穿过熙攘的人群,后面萧夜握着剑亦步亦趋的跟着,绣着暗纹的玄黑色劲装越发衬得他面如寒玉。
秦哲之前便笑过萧夜,他又不是那瓷娃娃,哪用得着他这么紧张着,何况论内力武功,他还要比萧夜高出些许。
脚步一转,拐进一家酒肆,差遣萧夜去要了壶酒,秦哲径自上了二楼的雅间。
秦哲刚坐下没多久,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酒是萧夜端上来的,托盘还没在桌子上放稳,人就被秦哲拉进了怀里。
怀里的身子除了刚开始受惊般的紧绷了一瞬便顺从的软了下来,秦哲把头贴近他的脖颈轻轻的嗅了嗅。
“主子……”萧夜有些不自在的躲了躲,珠击玉盘似的声音难得的透了些拒绝的意味。
秦哲应了一声,把下巴支在萧夜的肩膀上,懒懒的命令:“嗯,倒酒。”
秦府家教极严,自萧夜跟了秦哲那一天起,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是一天不落的学了,只是在萧夜的心里,再大的廉耻也比不上秦哲的一句话。
就着萧夜的手把递到唇边的酒给喝了,下一杯再递过来时秦哲却噙住了他的唇把酒渡了过去。
一壶酒喝完,萧夜淡色的嘴唇已经变得润红,秦哲又凑过去轻轻舔了两口,这才看着他笑起来:“这样就好看多了。”
从酒肆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被夕阳染的颇为绮丽,秦哲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在雪地里蜿蜒流淌的鲜血也是这个颜色。
秦哲本以为自己穿越几个世界,只要收集够逍遥力便够了,他也只当这是在玩一个极度真实的游戏,可那满院死不瞑目的人却像一块巨石,牢牢的压在了他的心上。
这样想着想着,直到身后的萧夜出言提醒秦哲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
醉欢楼,取一醉承欢的意思,酒香人美,是远近闻名的青楼。秦哲自身体发育成熟之后便是这里的熟客,去年更是包下了楼里新培养出的头牌小倌,加上他相貌出众又出手大方,楼里的老鸨一看到秦哲的身影便娇笑着靠了过来。
“秦爷您可算是来了,我们子衿都念了您半个月了,您要是再不来啊,我这个楼都要被这小祖宗给拆了~”
醉欢楼的老鸨曾经也是名动京城的风云人物,年岁渐大之后就留在醉欢楼安心的做起了鸨妈妈,略施粉黛的脸上风韵犹存,说话的语调也是恰到好处的笑谑。
“子衿若是敢拆了姐姐的楼,爷第二天就扒了他的皮。”秦哲轻揽着她的腰跟着她走进去,“只说子衿,成蹊姐姐就没想我?”
“就您最爱逗我。”成蹊笑着轻轻推了他一下,“秦爷您先进去坐坐,子衿知道您来了,定是急着准备呢。”
顺着成蹊的力道推门进去,这里的人早就知道了他的习性,也没叫伺候的人,端茶倒水一应事情皆是萧夜一手包办。
一盏茶刚喝上一口便听到一旁的纱帐后面传来余音悠远的古琴声响,秦哲有些惊喜的站起身绕到纱帐后面。
“司南公子?!”
纱帐后的男子端坐在琴案前,手指搭在琴弦上懒懒的拨弄着,月白的长衫边角以金丝点缀,走动间就似有月光拂照在上面。
“秦兄。”司南的唇角带着清浅的笑,他没有束发,墨色的青丝随意披散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