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启蜇。
雁北乡,雉震呴,鱼陟负冰,囿见有韭。
日在营室。其日甲乙。其帝大皞。其神句芒。
一岁将除。
族人们将辛劳了一年的收获,收入仓库之中;将捕获到的肥美猎物,放在大鼎中煮熟;将贮藏的酒水启封,倾倒在陶碗中。巫师们焚烧香草,敲打皮鼓,驱赶带来不详灾祸的鬼鸟,而族人们yin唱祝福的祷文,祈愿邪祟来年不要再来。
妇人们扫除梁上的灰尘、堵塞老鼠的洞xue、糊上北风的窗户,将旧物放入火中焚烧。人们聚集在村落的广场上,欢歌痛饮,起舞嬉戏,每一个族人,都分享到了几片熟rou和一碗酒水,度过了一个没有饥寒的冬季。
在漫长的祭祖仪式与占卜过程之后,所有祖先的神像都被擦亮,小心翼翼地放在高台之上。姒洹从先祖处获得了一个不错的预兆,来年大吉。他很高兴,牵起姜荔的手说:“先别睡,我们还要守着,守到天明,才能睡觉。”
庆典之后,族人们都已躲入温暖的家中,酒酣饭饱、梦境香甜,静待着冬月过去。而对于王室而言,他们仍要守候在祖庭的火堆旁,达旦不眠,防范岁除之际年兽疫鬼对族群的侵袭,以保证来年的安康。
襄打了一个哈欠,靠在姒洹的膝上。她年纪尚小,终究是有些忍不住了。姒洹把她抱到一旁的床上,盖好被子,放下帐子,她便甜甜地睡了。几个哥哥之前还闹着,跑了一会儿后,眼睛也有点睁不开了。孩子们都被赶到了床上,挤成一团,在火光的映照下,几个宝贝靠在一起又香又暖地睡着了。
大人们仍要守在火堆旁,防范年夜可能出现的危险。光和旦正在玩六博,借着火光,旦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荔的方向。他正被沅拥在怀里,声音又低又轻地不知对他说些什么。而泷拿起了一块木柴,放进火势稍微有点减弱的火堆中,火苗又往上涨了几分,爆出了几颗火星。
旦拍了拍手,道:“坐着也是坐着,不如玩些游戏如何?”
泷说:“你要玩什么?”
旦说:“单是投箸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定些彩头?譬如输了,赢者就可以向输者提一个要求。”
泷笑道:“旦是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旦说:“那可得先约定好,入局了就不得反悔,否则就没意思了。”
光说:“这有何难?陪你玩就是了。”
旦却看向了荔和沅,他的目的,是要所有人都参与进来,少一个就不好玩了。而这时,原本躺在沅怀中的荔却忽然直起身子来,他听到墙外有鸟类的翅膀拍打石壁的声音。果然,窗口之处闪过鸟类翅膀上暗色的光亮,而凄厉瘆人的鸟叫声,在四面八方都响了起来。一时间,几乎所有的窗口处,都响起了鸟类翅膀拍打的声音,以及飞过无数暗色的幻影。
“这是横死之人所化疠鸟,将带来疫病与虫害。”姒洹说。
姜荔举起弓箭,朝着一个狭小的石窗处。金色的利箭射出,宛如日光破除了黑暗。而一声唳叫之后,一只巨大的疠鸟的影子应声而落。在它落下之后,更多、更杂乱的疠鸟拍打翅膀的声音响了起来。
光笑了一下,而随之,深厚的冰墙随着石壁蔓延而上,一下子冻住了所有围绕着祖庭拍打翅膀的疠鸟。而偶然有几只挣脱的疠鸟,也被飞出的冰刃刺中身体,落到地上,不再动了。而所有的疠鸟,在被杀死后,都化作了一滩污水,渗入地下,不见了。
窗外也仿佛明亮了几分。
“这下好了,它们今晚不会再敢来了。”旦说。
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因为他们守岁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
姜荔说:“你要玩什么,说吧。”反正他没什么怕的。
旦笑了起来,缀着蓝色松石和银饰的发尾一晃一晃,他说:“那好……行棋前先投箸,按投箸结果行棋……谁先吃掉对方的鱼,就赢了。然后可以提出一个要求。”
洹说:“不能过分。”
旦:“知道了。”
第一轮投箸,旦得了六,光得了四,荔和沅得的都是八,洹得了九,而泷得了……十二。几回搏弈之后,姒泷先赢了一局。
泷看了一眼旦,这小子倒还冷静着,不过玩起这些把戏,他还是嫩了一些。谁让外甥像舅呢?泷笑着说:“承让啦。我的第一个要求是……”
泷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来来去去,然后忽然盯住了荔,说:“那就先让……荔喂我喝杯酒吧!”
姜荔笑了一下,站了起来,倒了一杯酒,递到姒泷唇边。而泷就着荔的手喝下了半杯酒,眼睛抬起来,忽然又说:“我还没说完……我要荔枝,用嘴喂我喝。”
姜荔还没回答,姒泷就抓住了他的手,剩下的半杯酒ye在两人唇齿间渡来渡去。吞不下的,顺着口角淌下来,而室内,渐渐弥漫了酒香。一吻结束,姒泷舔舔自己的嘴唇,说:“好香。”
姜荔给了他肚子一拳作为回报,姒泷弯下腰来,又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又陆陆续续玩了几局,年节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