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离开一段距离了,继续向前走去,但姜荔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已经分不清来路的茫茫雪地,说:
“会找到的吧——如果还能回来的话。”
姜荔的意思是说,如果他们回来的话,会找到姒光和姒旦的冰冻之所的吧。因为他们离开之后,就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了。而他们所做下的标记,到时候能不能找到,也是不确定的。
姒洹理解他的意思,说:“会找到他们的,我们会回来的。”
“我从不欠人。”姜荔说,又几步快速向前踏去,鹿皮靴子陷在雪地里。
“这不是亏欠什么……也不是需要偿还的东西……”姒泷跟了上去,跟在姜荔身后对他说:“光和旦这样……都是心甘情愿的。都是……甘愿为你的。”
姜荔皱着眉头。他心中回想着见到姒光的最后一幕,这个姒族的年轻人在他肩上昏死过去,带血的手抓着他衣服……真的没必要,姜荔心想。他一直对姒光没什么印象,起初记得他是个有几分暴躁又稚气的姒族小子,还因为他没有记得他是谁而恼怒。到后来,好像抽条长高了……有了成年人的模样,但性子却变得拘谨。其实光也不过比荔小几岁而已。
“这回……你会记得我是谁了吧……”这是姒光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
姜荔感到一阵烦躁。如果姒光是有几分傻的话,姒旦玲珑心思,他可不相信姒旦会做毫无意义的事。不过,如果姒旦的目的是让他产生负罪感,那么他的目的的确达到了。
虽然这种歉疚在姜荔心里可能只有薄薄的一分,那也足够了。
因为此次旅行的目的是为了长生草,也是只为了姜荔的利益。姜荔一直不太相信,他们会愿意为他做这样的事。也许只是以此为名,放放风罢了。但随着他们越走越北,离开北地越来越远,连回去都变得困难;而途中所遭遇到的种种困难和险阻,也早超越了一次旅行可以涵盖的程度。姜荔的心也像风筝一样越飞越高,再也回不去了。
顶多回去之后,将他们解除封印,送回银谷就是。姜荔心想。
他们一路向北,继续朝着北方的方向走去。路上的兽群既多,罡风和暴雪也更加残酷。有时候他们落在上百丈深的冰裂中,几乎殒命深涧,葬身他乡;有时候他们也跟在兽群后面,在一些温和慈善的巨兽身后,躲避风雪;有时候也不幸遇上,性情狡诈的冰原异兽,在数次生死抵抗之间,命途岌岌可危。
他们又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远到都找不到怎么回去了。姜荔也想过放弃,他觉得没有必要为无根据的事情付出太多。而姒洹却一直劝他坚持,几人之中,他对长生草的存在是最为坚信的。而事实上,他们也无法回去了。因为无论是前进还是回头,都一样危险。他们又遇到了很多很多的危险,而他们身上灵力所受的枷锁也一直加重。在这个过程中,姜荔却不断地得到了成长和进步,他的身体受到前所未有的滋养和进步,有如一柄武器,在越来越多的打磨中,变得更加锋利。
姜荔猛然从白狐的九条长尾上跳了下来,这只异兽足有着九条长长的白色尾巴,绒毛与雪色融为一体,在广阔冰原里几乎分辨不出来。只见那双宝石一样的棕色兽瞳眨了眨,便最后失去了光芒,随着脖颈上一支深入咽喉的长箭,渐渐失去了温度。
姜荔提手把自己的金箭拔了出来,瞬间白狐身上血流如注。在冰原中不断地遇见各种战斗和危险,反而使得他对蛟弓和金箭的使用越来越纯熟,战斗愈发畅快。而随着他们深入冰原内里,那种灵力贫乏、迟滞的现象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来愈严重。姜荔原本痛苦地适应如何摆脱对灵力的依赖,现在,却在这样一个极端的环境下找到了自己的出处。
“出来吧。”姜荔拨开白狐九条长长的毛尾,几个人才慢慢从绒毛尾巴的重压下爬了出来。因为灵力恢复困难,他们几人也尽量减少自己出手的机会,积蓄着自己的力量,等待最重要的时候使用。
“咳咳咳——”姒泷咳嗽着爬了出来,这白狐的绒毛在战斗时硬如钢针,彼时死去,却恢复了原本的柔软。“多亏有荔枝——”姒泷淡笑着攀上姜荔的背,“还好有荔枝保护我们,不然可真要被这长毛怪物给搞死了……”
他们不幸遇上了这只九尾白狐,难缠无比,但偏偏现在姒族几人都实力受限,发挥不出自己的力量。幸亏有姜荔存在,而姜荔也在一次次战斗中,从被保护的核心,变成了最主要的战力。
姜荔用鼻尖哼了一声,弯腰去拾自己掉落在地上的短剑。而此时姒洹也慢吞吞地从九尾白狐的身下爬出,他也挺狼狈的,被白狐的九尾卷到身下,沾了不少绒毛,失掉以前的淡定。听到姒泷的话,他脸上有几分尴尬,但也不得不说:“是啊,若不是荔……”
“荔小心!”姒沅叫道。而姜荔猛地挥手一挡,复活过来的白狐就用长尾卷住了他的手臂,姜荔用力一崩,白狐的长尾就与他僵持起来。而后姒洹、姒沅几人非常默契地躲到了姜荔身后,虽然有几分无可奈何,但他们现在也不得不承认,在耐力和攻击力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