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来了医院,逃不掉的检查就顺便做了,方剑帮忙联系了一个老朋友叫贺淳,趁着门诊下班后帮陆维倾做了Yin超。贺淳是妇产科少见的男医生,耐心温和慈眉善目,所以陆维倾没那么羞耻,但冰凉的器皿一插入还是令他头皮发麻,恨不得夺门而出。
扫描结果很快出来,和之前预估的没差,当初因为应激性导致的排卵障碍逐渐恢复,雌激素的分泌也处在常规值,这其实是个好的现象,说明他身体健康,一切正常。
但陆维倾不在乎正不正常,他只想趁热打铁把手术做了,否则再待医院两天,绝对受不了。方剑没他那么冲动,问了问贺医生的意见,他们之前交流过,大致情况都了解,男人看着报告,又打量了眼前这位罕见的双性病患,语重心长地分析起利弊。
“一般来说,能吃药不打针,能打针不动刀,再小的手术也是手术,必然伴随着一定风险,何况你这个工程量不小啊,要是只做子宫摘除呢,就跟剖宫缝合差不多,左右要挨一刀的,你也有经历过,至少个把月是不能工作的。要是只想做性器官改造呢,那简单点,但术后几周不能下地,吃喝拉撒都得小心,最好专人照顾你,否则肛肠感染也麻烦。不过,我刚给你做个Yin检你反应都那么大,这旁人能行吗?”
贺医生说得很实在,他注意到陆维倾在体检中过度紧张的反应,虽然羞耻心很常见,但像那样冒冷汗的可不多。术前术后的风险管理,他说得分外详细,短短几句话,格外瘆人,陆维倾面色惨白,再没了方才赴死手术台的气势,瞄了瞄旁边同样面露难色的方剑,他只能摇了摇头,说再想想。
方剑附和了几句,随后见天色已晚,便送贺医生回去,两人穿过走廊直到进了医院的车库才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这么一讲,比我说有用多了。”
“真稀罕,头一回见你投反对票啊。”贺淳打趣道。
方剑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嘛,本就没那么坚定。”
先前陆维倾说想做手术,他便定了个三阶段的诊疗计划,前面两步算走得还算顺利,就是第三步“决心”二字找不到突破口,于是他不得不通过催眠治疗究其根源。这一挖不得了,把陆旭秋干的破事全数揪了出来,方剑虽然火冒三丈,但基本常识还在,冷静下来想想,陆维倾到底是不能接受这具身体,还是不能接受因陆旭秋引发的情欲呢?
要是前者,陆维倾早八百年前就开刀子了,哪有什么手术恐惧症能困得住他。方剑先前接诊过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男生,一定要做变性手术,爸妈拦都拦不住,贺淳同样讲了一番手术风险,结果那个小男生,哦不对,该称呼小姑娘了,眼神特坚定,冲着他们所有人大喊,“哪怕我就是明天死了,只要能做一天的女生,我都愿意。”
不比这姑娘,陆维倾双性的身体虽然带来了诸多的烦恼,但他从来没有因为“厌弃这副身躯”而下定决心,曾经的他想让俞生南接纳而努力攒钱手术,现在又是为了逃避情欲引发的羞耻心,说来说去,没有任何一次,他拥有真正为自己改变的信念。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很多话不好开口,一贯能言善辩的方剑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贺淳作为老朋友懂他的为难,三言两语解了他的烦忧。
方剑自然知道陆维倾饱受情欲的折磨,说是正常,可又不正常。治是好治的,偏偏诱发性瘾的根源不是旁人,是陆旭秋,既是性侵害的始作俑者,又是性幻想的对象,更是在噩梦里时时提醒他惨厉过往的孽子。
想到那青年临别时撕心裂肺的表情,方剑知道自己彻底毁了他,这个他曾经引以为傲的骄傲少年。往后的人生,陆旭秋再也不能忘记充满罪恶的身世,不被父母所爱的事实,以及永远不会再有的父爱。
陆维倾曾言,“不说呢,他最多恨一个我。若是知道就要恨好多好多的人,那太累。”
他们选择沉默,是因为真相的背面即是万丈深渊,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坠落谷底。
比起陆旭秋,陆维倾似乎一切都好了起来,他在医院休养了三天就待不住了,嗅到消毒水的味道心烦意乱,比越狱的犯人都迫不及待逃离医院大门,方剑没阻拦他,只是接下来连着一个月盯着他按时作息,唠叨Cao心的态度一如昨日,这让陆维倾被管的心情愉悦。怎么说呢,男人就是他的镇定剂,方剑平静了,他自然也会平静。
当然,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回东市前发生的事,陆维倾也不问知晓真相的陆旭秋是何等反应,两人默契得共同跳过了这个话题,不知道算不算好事,他再也没有主动提过陆旭秋的名字。
一眨眼,两载春秋,方瞬然高考结束,临时抱佛脚倒也没让爸妈失望,进了一所上海的高校念体育新闻系,陈琦和方剑摆了几桌升学宴,陆维倾受邀其中,还送了台最新款的游戏机给他。
“谢谢陆叔叔。”方瞬然收礼物的动作特麻利,说谢谢的时候眼睛眯得扬上天了,那笑得叫一个甜,脸上的皮肤因学车晒黑了一圈,显得两排洁白的牙齿格外醒目。
“总算把这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