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若康的语气很暧昧,仿佛不是在解释英文单词。陆维倾诧异地转过头看着友人,对方并没躲开,坦荡地迎着视线,四目相对,静默无言。直到两人的距离被激动的人流推远了几步,也正是那点后退,左手被牢牢攥在男人的手心。
闻若康用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将他拉到身边,然后借着高他许多的身躯从背后环抱住了陆维倾,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却被强硬的力气死死圈住。
“你要做什么?”陆维倾看不清身后友人的表情。
“靠近些。”好友在他身后说话,那鼻息缓缓喷洒在他的后颈,然后下一秒,对方把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这种姿势太过亲昵,只有电影里的情人才会这样。
“不、不太舒服。”他声音有些慌乱,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慌乱。
“我知道,再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男人用恳切的语气说道,明明这样的情绪在摇滚乐的喧杂中是无法察觉的,可陆维倾偏偏感受到了,甚至他感受到了对方卑微的祈求和无可奈何。
不知过了多久,闻若康松开了他,等陆维倾再看向他的双眼,只有如常的开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回去的路上包括之后的几天,他们正常地聊着平常男生热衷的话题,上课吃饭打工学习,一切回到正轨上,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地过着。谁也不会问起那天关于拥抱的话题,好像无声无息中这件事已经被吞咽干净,连真实性都有待考究。
当然也不是没有变化,闻若康听说他和温昕下周约了图书馆学习,便说一起学习效率高,不由分说地跟着过来了。女生没有任何异议,她很高兴认识陆维倾的好友,何况闻若康是个健谈又有趣的人,没聊几句,大家都笑成一团。T大的图书馆是前年刚修建好的,桌子很新,还装了空调,他们三人各挑了一本书聚在一张方桌子上,温昕学英文的,平时需要大量阅读英文原着,太枯燥的文学作为课后读物容易乏味,她特地选了一本趣味性较高的英文小说。闻若康则是挑了一本讲二战十大经典战役的传记,他学机械工程的,每每看到坦克飞机船舰自然喜欢。唯有陆维倾拿了专业相关的书籍,一边看一边做题。
陆维倾对学习并不热爱,当然这世界也不曾要求学习的初衷必须是热爱。为了名利为了仕途为了摆脱贫穷一样是学习的原因,知识改变命运,这不是一句听烂的鸡汤,对于没有后路的穷人们来说读书是最能把握的机会,如果放纵自己沉迷享乐,那浪费的每一点时间都会带给他浓浓的负罪感。
逃离贫困,逃离过去,逃离他所有不堪的一面,这就是拼命的原因。
“感觉陆同学又瘦了些。”女生细心地注意到陆维倾熬尖的下巴。
“有吗?”
“没有休息好吗最近?”
“和平时差不多。”
“心情呢?”温昕是个敏锐的女生。
“还好。”陆维倾朝她笑了笑,“可能是我吃得不够多吧。”
闻若康翻书的动作停顿了一秒,他回想起陆维倾的食量少了一些,好像不太开胃,这两天尤为严重,晚上在食堂的特意偷瞄着他,陆维倾果然只是吃了两口就咽不下去。
情绪亦不太高涨,神情写满疲惫,甚至连睡前的宿舍闲谈都没有加入,早早就倒床睡觉了。
陆维倾的反常来源于身体的异常,时隔半年,可耻的血迹再度提醒他怪物般的身子。尤其是嗅觉灵敏的李明伟突然在宿舍说了一句好像有血腥味。
“什么呀,哪有?”张军嫌他大惊小怪,“你犯罪小说看多了吧。‘
“我明明闻到了。”李伟明皱着眉头,他耸耸鼻子在宿舍深深闻了一口。
陆维倾捂紧被窝,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腹部亦紧张得令他疼痛。
第二天的清晨,他早早去浴室将身上洗得干干净净,连同床单外套一并清洗干净,随后在厕所换上女生才会用的卫生巾,男厕所没有纸篓,用过的厕纸通常扔进蹲坑里随水一冲,而他不可能将那带血的赃物扔下去,只能像做贼一样扔到了公厕外的垃圾桶。
只是这样的动作,就足够剥离他全部的自尊,做完这一切,他感觉自己在清晨就用光了浑身的力气,而脑海却不会停止转动,他想起李明伟的话——血腥味。
他当然能闻到,不仅他,初中时的同桌也曾闻到过,甚至是贴在他的校服上告诉他。
“陆维倾,你的身上有股血腥味。”
其实那味道更像生锈的铁器,一旦带着这股气味,就好像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你是一个不正常的人。
他有两套生殖器官,这意味着他可以成为男性也可以成为女性。陆维倾不想成为一个女人,这不代表他讨厌这个性别,就好像学校里留着短发的女孩子们也不想被人喊成假小子一样,性别是自我肯定的第一步,希望别人认清自己的性别,也是一种尊重。
但,谁会尊重他这样不男不女的怪物呢?那是一种奢侈的东西。甚至连家人都不会接受的存在。
知道他身体秘密的有母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