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工作室的最后一个机会。
怀尔德卸了妆,拆开头发。
“没事。”怀尔德说,“你去吃饭吧。”
餐……”
若能谈拢,就能迅速拿到一笔回笼资金,填补可怕的财政赤字。
怀尔德后来又见了雄父几次。在一双手数得过来的来访次数里,怀尔德碰见的次数,勉强算得上一只手。
怀尔德猛然惊醒。
干燥缺水的皮肤状态极差,毛孔粗糙,满脸疲态,黑眼圈浓浓地晕满眼眶,嘴唇泛起扎嘴的死皮,橘色长发凌乱干枯地堆下来。只有那双雪青色的眼睛,倔强地固守着几分灵动。
时钟——在这个时代,比起计时功能更像是个复古装饰品——滴滴答答,走过了一个格子。
助理走后,怀尔德掏出镜子。
雄虫有雄虫娱乐的地方,雌虫也有雌虫娱乐的地方。没有雄虫触碰就无法露出生殖道,阴茎也无法勃起,但他们有后穴可以自己玩。得不到雄虫青睐的雌虫,大多会自己找乐子。
怀尔德装不懂,只是笑。
不过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雄主,雌父已经够高兴了——仅仅如此,便足够雀跃。
那时,怀尔德忽然意识到,也许在他雌父眼里,他的确是个非常棒的孩子——因为他是雄父的孩子。是雌父和雄父命运交集的证据。
是只为雄主绽放的娇花。
合作方点了个雌虫,一上来,浓妆艳抹,烈焰红唇,高挑妖艳,身上没穿几块布。怀尔德瞬间明白了合作方的意思。合作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个被指名的雌虫妩媚地跪下了。
他言笑晏晏,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显得胸有成竹,不露败相,赚取合作方的信任,为自己的公司挣得一分喘息的余地。
这个晚餐吃到了深夜十二点。合作方又说想继续玩,就当是交个朋友。
这是来看笑话的。
合作方百般暗示,他也只是无辜地笑。后来雌虫穿上带粗壮阴茎的情趣内裤,温驯地躺在合作方身下媚叫,怀尔德也无动于衷,漠然地坐在一边,丝毫反应都没有。
他的雌父,是一朵脆弱又执拗的花,有雄主的灌溉和临幸,便能神采奕奕,活力十足。雄父不来,他便一日日地憔悴下去,等到下一次阳光照拂他,他就又活过来似的。
再涂上一层口红……
当然,雌虫在雄虫面前,和在雌虫面前,那完全是两个样子。
他的脸白了一个色号,原本的粉底不太合适了,但勉强还能用。化妆品遮掩了他糟糕的脸色,掩去所有疲惫。遮瑕液被重重点在眼底,强行遮盖了超负荷运转的痕迹。画眉,眼妆,再打上彰显气色的腮红和高光。
镜子里的面容憔悴苍白,粉底遮掩下,仍隐隐可见浓重的眼袋,平常含情脉脉的眼睛半垂着,眼里满是血丝。
镜子里的美人风情万种。
助理走进来,汇报工作。他眼下挂着浓浓的黑眼圈,全靠咖啡提神。饶是如此,这家他曾热爱的工作室,也已走到了穷途末路。
他定定看了自己一会儿,开始化妆。
……敲门声。
怀尔德在合作方眼里是不得不自己迈入陷阱的猎物。濒临破产的工作室迫切需要外力的挽救。
怀尔德看了他一眼,觉得助理看上去更需要休息。
怀尔德无法拒绝。他们到了个娱乐场所。
“请进。”他朗声道。
雌父拉着他,跟雄父温声慢语地聊天,夸孩子听话懂事。雄父静静瞥了他一眼,听雌父说了没几句,便点点头,挥挥手。怀尔德看见雌父露出一丝掩饰得很好的失落,松手让怀尔德回房间了。
他睡了五分钟,却像是做了五年的梦。
“向合作方确认了,会面照常进行。”助理说。这是工作室先前谈好的预期合作。最后一个。
他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怀尔德清楚地明
合作方语焉不详,又扯又拖,稳坐钓鱼台,临走前还有闲心跟他客套着付账——当然啦,要破产的不是他嘛。
小怀尔德看着他的雌父像一株得到了阳光浇灌的向日葵,一下子生龙活虎起来,做饭的时候都哼着歌。他帮雌父端菜时,听见雌父瞅着餐桌,低低地叹了口气,但仍是高兴的模样。
化妆能保护他的脆弱,伪装他的坚强。
怀尔德迅速整理好领口,又看了看镜子,确认脸上没有被发丝压出来的痕迹。长腿一蹬,办公椅一转,再抬起头来,又是干练精明的那个他。
怀尔德颔首。助理有些犹豫地看着他,“老板,还有半个小时,您要不先睡一会?”
他知道雌父在想什么,‘要是雄主留下来吃饭就好了’。
撕嘴皮的时候有点疼,但怀尔德习以为常,掏出小剪子剪掉。唇瓣撕裂了,渗出鲜红的血来,他不为所动,把嘴唇剪得干干净净,血珠染红他的唇,他用指尖徐徐抹开,沾血的唇对镜子露出一个艳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