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烨被容珩做晕了过去,睡了九天。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旧梦,梦见灯火阑珊里容珩向他走来,梦见与君山上容珩抱住他亲吻他,最后所有的美好变成一粒穿肠剧毒,容珩掰开他的嘴亲手喂他吃了下去。
原来他和容珩的过去,他一丝一毫都不曾忘记过。
冉烨猛然睁眼,抬眼就对上了容珩的双眸。
容珩下巴上长了些胡茬,眼里透出疲惫,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惊喜从眼中迸发出来。
冉烨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脚上的锁链已经被去掉了。
他昏迷的这些天容珩几乎吓得要疯掉了,每天数着日子等着冉烨起来。
容珩几乎是每天下了朝就立刻回到寝宫,包括所有的折子奏本也都放在寝宫批阅。他每天自言自语地和冉烨说话,替他沐浴换衣,即使看着冉烨的身体硬得发疼也舍不得碰他,生怕哪里伤到他。
冉烨终于醒了。
想到自己差一点会失去冉烨,容珩的心都在颤抖,害怕、痛苦、后悔像是面团般在容珩心里发酵涨大。
他再也不会那样对冉烨了。
容珩伸出手摸了摸冉烨的脑袋,发冉烨的额头不再滚烫,松了口气,握住冉烨苍白的手:“我以为你再也不愿意醒来了。”
冉烨的声音里透着疏离,“多谢。”
容珩的心揪了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冉烨会他说出这么疏离客气的话。
就好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他想摇着冉烨的肩膀逼他像从前一样对他,最终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揽住冉烨轻柔道:“同我说什么谢?”
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痛苦。
冉烨没有说话,只是不着痕迹地坐起身,挣开了他的怀抱。
他像个赌徒,抛出自己所有的筹码来换容珩的平安,换他一点点的爱。
他不知道容珩有没有爱过他,但容珩应当是喜欢过他的吧。
只是容珩对他的喜欢在皇位前不值一提罢了。
以至于冉烨站了容瑜,容珩便再也不念旧情,把他最后一点尊严踩到脚底肆意羞辱。
可是上了赌桌,没有人想空着手离开。
冉烨又把自己所有的爱,所有的尊严双手奉上,想要留在他身边,只是不知道容珩把他最宝贵的东西都丢到哪里去了。
最终输得惨烈,一无所有。
好像有什么卡在喉咙口,容珩克制着心痛,艰难地说出一句话:“冉彦在外面守着,我叫他进来和你说说话,你往日不是最爱和他斗嘴了吗?你和他说说话会开心些吗?”
其实容珩本身想向冉烨道歉的,但是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冉烨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道:“陛下不必这样。”
不必先对他温柔,然后等他再一次沦陷的时候,一把再将他推入深渊。
冉烨的眼睛是浅棕色的,深黑色瞳孔小小的,像是一根尖利的针,直直刺入容珩的心脏深处。
他动了动嘴,却没有说出任何话,颓然转身离开了房间。
容珩从来没有逃避过什么,就连在战场上腹背受敌,他也不曾想要逃跑,可是刚才他却逃避了,他不敢看冉烨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换回以前那个跋扈骄傲的冉烨。
可是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是他亲手把冉烨变成了这样。
宫人看着容珩用力地把手里的瓷杯砸碎,刚想挪步去打扫,却又看见容珩蹲下去,一片一片地把碎片拾起。
他的手指被扎得鲜血淋漓,却毫无所觉,垂头一片片捡着。
碎了就是碎了,怎么都拼不回来了。
他突然想起来多年前在西北征战时,匈奴人的利箭朝他飞来,他被钉在岩石上无法动弹,而正是冉烨送他的护心镜替他挡下了最致命的一击。而后护心镜被震碎了,掉在了尸横遍野的荒野里。
如果当时那一箭直接透过护心镜刺进自己的心里,把他的心震得支离破碎,会不会和现在一样疼?
最开始想要皇位是想把所有将他踩在脚下的人肆意践踏,后来想要皇位是想给冉烨更好的生活,想得到冉烨。
兜兜转转到头来却是把冉烨推得越来越远了。
容珩看着衣袖上繁复的龙纹,突然有些迷茫。
他如今还拥有什么呢?
冉烨身体一天比一天要差,容珩以为是那枚丹药的问题,他把解药混在吃食里让宫人带进去,这样冉烨就不用每个月服用压制药性的药了——
他有些害怕再见到冉烨,也害怕看见他那双毫无温度和感情的眼睛。可是冉烨的身体依然不见好转,反而一天一天消瘦得更快。
容珩看着睡梦里的冉烨,轻轻地抱住了他。
怀里的人骨头有些硌手,容珩双臂收紧了些,好像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确定这个人还在自己身边。
他每天入夜时分才会翻窗进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