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被楚游最后一句话惊得魂飞天外,半天没反应过来,浑浑噩噩地被伺候着清理了身体,最后连惩戒楚游今天的举动这回事都忘了,傻傻地搂了个暖炉,窝在一床新毛毯里发呆。
楚游看着他这幅因为另一个男人魂游天外的模样,莫名有些不爽。于是他也揣了个暖炉,懒洋洋地窝在龙椅另一侧,眯着眼看着谢秋不说话。
谢秋眼睛还望着空中某处,忽然用手划拉了他几下,道:“那、那个,宫中有谁和空境王比较相熟?朕要找来问话!”
楚游愈发不爽了:“不知。”
“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大一个王爷,健在了这么久,为什么之前一点影子都没有?他好像也一直有上朝啊朕怎么就从没留意过他?他明明很显眼嘛!哇!!”
小皇帝猛地一弹,“嚯,白殊!你干嘛呀,突然跳下来吓死人了!”
“不是你要问话么?”
黑甲黑袍的青年似一座暗影冰山,冷冷地说:“我跟谢逢熟,有事?”
“你你和空境王相熟?!”
谢秋一骨碌爬了起来,“朕从来没听说过啊!”
白殊冷笑一声,“陛下先前连我这个人都不知道,何谈我的朋友。”,
楚游适时接了句:“我倒是知道他们认识。因为温澜知道。”
谢秋:“”
你刚才不还说“不知”嘛!
楚御医的飞醋莫名其妙,不过也让谢秋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很失败,居然对王爷这个级别的重臣都一无所知。他糟心地抓了抓头发,说:“好吧好吧好吧,那你们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出现吗?就算要拜早年,也不至于现在就来吧?”
“不知。”白殊道,“我和他从来不谈政事。只不过我儿时是他伴读,所以才有了交情。”
“哦”谢秋眨了眨眼睛,却半天理不出个思绪,最后只能怏怏不乐地挥挥手:“行,你回梁上去吧。朕就是觉得这个亲戚突然跳出来,怪吓人的。祖母的寿诞、新年的宫宴都快到了,希望不要再多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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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真正到了除夕夜。这天夜里,民间已是灯火辉煌、守岁欢哗,宫中亦早就广发喜帖,邀各路朝臣入宫赴宴,为老太妃庆生。宫宴上嘉宾众多,其间也包括之前战败求和的南疆国王、以及和大玄军队对峙的北漠部落联盟首领,阿史那铎。
谢秋对今晚筹备多时,这些天来都有些忘了自己的那帮露水情缘。席上温澜、段刻作为文武双方最高的两位重臣,一左一右,落座在谢秋身旁,看向他的眼神都沾了丝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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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澜是柔情脉脉的,若有若无的埋怨中带有一分宠溺的无奈,故意显露这种牺牲自我的体贴,好以退为进。段刻则把一腔幽怨都直白地写在了脸上,从谢秋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没把黏着他的目光移开过,眼神好似一个被始乱终弃的小娘子。还是生米煮成了熟饭那种。
礼部尚书在宣读对老太妃的祝寿词,因而谢秋明知左有狼右有虎,却只能如坐针毡地凝固在座上。他知道自己这两天冷落了人,故而略为心虚,但又哪边都挨不住,只能干咳一声,在礼部尚书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就赶紧宣布奏乐开宴。
宫宴一启,谢秋迅速溜下了御座,风似的钻到了老太妃的案后。于是同时起身想去侍奉陛下的丞相与将军都定在了原地,片刻后才对视一眼,一个假惺惺地微笑一下,一个腼腆又失落地一点头,各自重新落座。
谢秋则跑到了安全地带,当即挽住老妇人的一条胳膊,双眼都弯成了月牙:“祖母!寿辰快乐,你有没有想阿秋呀?”
“自然,是很想的。”
这一方长案后,端坐着一位仪态万方的暮年女子——她保养得宜,故而看起来只约莫四十岁上,实际应该有五十多了。这便是老太妃,听闻现在的大理寺卿林北落和她年轻时颇肖,老太妃也确实没让岁月败去,眉眼间风韵犹存。
一眼看去,仿佛还能窥见她当年的深邃美艳。这种美和传统的汉人佳丽不同,少了分楚楚的温婉,多了丝张扬的明媚。
她戴着纤长蔻丹的手轻轻搭在谢秋手背上,神色似有些动容:“确实是,许久没见了。”
谢秋从龙袍广袖里掏出那个能变幻的木块,笑容灿烂无比,献宝一般满面期待地捧给她:“祖母你看,阿秋亲手给您做了寿礼——金银珠宝当然也有,但这是阿秋自己动手做的!祖母想试着玩一玩嘛?”
老太妃笑着摸了下他的头,“好。祖母老了,阿秋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