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这段时间里我又断断续续找回了一些记忆,多数是在八岁那年的,关于父亲雄父的回忆。
他在我尚且稚嫩的印象里是个清瘦沉默,略带一丝忧郁的青年。银发蓝眸,面容是与我完全不像的清秀白皙,却和虫族绝大多数雄子肖似。
而我母亲面容模糊,很少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即使出现一次,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因为她总是围绕在父亲身边,很少关心我的存在。
我母亲是个人类女性。这也是为什么我和正常虫族不同的原因。我的瞳色和发色本来继承融合了他们双方的基因,是黑发蓝瞳,却在去了地球生活十几年之后变成了彻底的黑发黑眸。只有仔细看才会发现瞳孔深处那丝墨蓝。
父亲总是忙于工作,在科研基地,我曾经去见过他几次。那时我身体很差,经常住在帝都中心的医院里,连出一次门都很困难。
兄长抱着我去找他。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一张苍白惊恐的脸,他跑过来把我从兄长怀里抢过去,小心翼翼地触碰我的脸和额头。
“阿琉斯,你怎么来了?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阿琉斯是我的教名。这个名字让我分心想起了我的教父。他是教会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我还记得他慈祥地轻抚着我额头,手掌温暖。
我的出生是帝国的灾厄,因为那以后雄子们掀起了一场反抗的斗争。而我父亲作为起义军的领袖,和我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帝国把我作为谈判的筹码。由于是虫族与人类结合的产物,我的基因里有很大的缺陷。刚生下来的时候我差点因为无法正常呼吸而死掉。
借助虫族的科技我才活了下来,身体也慢慢好转。
后来我记得在某一天,我正待在无菌室里玩着一堆沙粒,是虫族特有的星辰砂,五颜六色的很漂亮。父亲忽然冲进来抱起我就跑。
他气喘吁吁地跑了很久,我越过他的肩膀向后面望去,视线里是一群追过来的激动而愤怒的雄虫。
他们嘴里纷纷叫喊着“骗子”“混蛋”“雄虫败类”之类的词来辱骂他。当我扒着父亲的肩膀露出一个脑袋去看他们的时候,所有虫都不作声了。
我扭过头喊了一声“雄父”,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长时间的奔跑晃得我很难受,趴在父亲怀里皱着脸哼哼,不懂事地闹着脾气,要他放我下来。
终于,他跑不动了。后面追来的雄虫们从他怀里把我夺过去,又开始了对他的辱骂控诉。
甚至有虫想上前去动手,被一个看起来年纪较大的雄虫拉住了。然后他们押着父亲离开了。
而我被送回到医院。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将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
没过多久,雄父就去世了。母亲也紧跟着用一把短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们在遥远未知的彼岸重逢,却把我遗弃在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最初的几天里,我不吃不喝,天天哭闹着要见我的雄父。后来因为闹得太凶被注射了镇静剂。加上身体虚弱,生了一场大病。
等病好的时候,我已经在另一个陌生的星球,那是我母亲的家园。我在那里开始了长达十五年的生活。
现在这些记忆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仿佛它们从来没消失过,只是静静地藏在某个角落等待我去发现。
与此同时,我心里也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疑问。我的雄父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研究的东西是什么?还有,后来是谁把我送到蓝星的?
印象中我还有个雌虫兄长,关于他的记忆也是模糊不清,但我还记得他每天晚上抱着我哄我睡觉的场景。那只雌虫有一双温柔的金色眼眸。他的名字叫希瑞尔。他还活着吗?
“啊”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嘲笑自己命都快没了还在想这些事。
罗奈尔德最近忙着找荒曜石,没有经常在我身边守着,我总算也能透透气,出去走走了。
帝都星是整个帝国最繁华的地方,而皇室又一贯崇尚奢侈。从外部的结构就能看出这颗星球的繁荣。
虫流量多的地方更是什么都有,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津津有味地在街道上闲逛,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因为对虫族常识了解得不够,我无法准确地描述出那些东西的性质和用途。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的兴奋。
最让我感兴趣的是一个飞车游戏,在客航限飞的空中区域,无数蝗虫似的飞车呼啸而过,刮起阵阵强大的气流,驾驶者们从容地Cao作出各种高难度的飞行姿势,互相比拼着车技。
这个游戏和人类世界的赛车差不多,只是更刺激,更自由。甚至没有什么明确的规则。除了不能开车撞死别虫,基本上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我看着半空中穿梭不息的车流,还真有点手痒。不过鉴于我现在动不动就吐个血,这副破身体还是少碰点这类刺激玩意儿为好。
唉,真是遗憾。
又驻足观赏了一会儿空中的奇景,正准备回去,身后忽然有阵强风袭来,我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