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在海里搁浅,沉沉浮浮,眼前出现大片大片的重影。
走马灯似的,是一些片段。
孩童的啼哭和妇女嘶哑尖厉的叫喊,烈火焚烧的村庄和小镇,血ye和尸块狰狞地铺在泥路面上,大地满目疮痍。
视线里红彤彤一片,连天空都被染成了鲜血的颜色。
后来他意识到,那只是额头上流下来的血,遮住了视线。
视野骤然一片漆黑,有人在他面前弯腰蹲了下来,带着白手套的手不嫌脏,在他的五官上游移。
“哥哥你可真是一点都学不会乖”
那声音咬字很奇特,带着些异域的感觉。他费力向上抬头,想看清那人的脸,却像是隔了厚重的毛玻璃,什么也看不清。
是谁
余歌骤然惊醒。
他皱眉环顾一圈,确定自己时隔半个月,又来到了医院。
还是同一家。
“呀!又是你呀!”
“”
推门进来的小护士一脸惊喜,对上余歌面无表情僵硬的脸。
“你说说你怎么不懂好好照顾自己呢,”小护士絮絮叨叨,用医用棉签给他换了吊瓶,“上回伤成那样还不长记性,这回又弄出个酒Jing中毒!”
“小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可不行的呀!”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家人多伤心!”
“买保险了吗小哥?像你这样情况的,还是买个保险好。”
“哎,我没别的意思,是真心为你考虑的,爱惜身体啊小哥,病来如山倒!”
余歌“”
“谁送我来的?”
他头疼得不行,打断了小护士的念叨。
“啊!封大少送你来的。”]
小护士满目诧异,“你不知道吗?你住的一直都是封家专用的特级病房啊!”,
?
封烨?
余歌一时半会没搞懂这是个什么情况,小护士收完吊瓶又嘱咐了几句就走了,余歌坐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没摸准这大少爷什么尿性,酒也灌了,人也救了,他可不认为这人是什么善茬,热爱救死扶伤的情景扮演。
索性不去想,Cao控旁边的智能遥控器开了电视。
新闻正在播报的是缅甸地区的毒品贩卖案宣布告破,十几个嫌疑犯带着黑头套在便衣看护下押送上警车,记者站在一边,采访警队小队长。
“对,缴获了冰毒、麻古等药品十多公斤”
“我们已经尽全力最大程度减少了人员伤亡,对遇难的同志我表示深切的缅怀和歉意”
药品。
余歌注意到,他说的是药品,不是毒品。
他皱皱眉,头疼得更厉害,抬手切了频道,没料到切到了财经频道,屏幕上赫然是封家老爷子封律那张上位者惯有的威严遍布的脸,此刻难得带了些许笑意,正笑意盎然站在台上讲话。
主持人的声音穿插进来——
“昨日,我国全球企业大亨封氏掌权人宣布股票转移问题,其子封烨据悉将成为云图最大股东”
摄像头画面切换,站在左侧走廊处的男人蓦然闯进眼帘,西装裁剪Jing良得体,身材挺拔高大,五官像是混血般出色的紧,英俊深邃。
是封烨,面上没有多余表情,朝着摄像机的方向抬起酒杯,虚虚一敬。
那些嘈杂声和觥筹交错仿佛尽数远去,男人像中世纪绅士,十足优雅矜贵,但他的气场又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无视他的存在,从他出场起,他便是全场的焦点。
余歌呼吸骤然一窒。
他居然真的去了!
]
“少爷,车备好了。”,
管家在沙发上坐着歇息的男人耳边低声道,换来封烨一声含糊不清的回答。
从北卡罗莱纳州转机纽约,再从纽约飞回上海处理事务,最后飞回北京,这两周他几乎没合过眼。
军旅作战生涯确实让他拥有和普通人比起来强上数倍的体能,但在怎么样也是人,这么折腾下来他也有点疲乏了。
本来想着推掉昨晚的宴会休息一下的,可青年的眼睛像是会说话,雾蒙蒙shi漉漉的,偏偏又倔强又清亮,让他想起来小时候养的一只波斯猫来。
那样骄傲又自信的样子,明明都是寄人篱下被庇护的小动物,却生得一具傲骨来。
小时候他很喜欢那只波斯猫,几乎二十四小时都黏在猫边上转,后来有一次争执得厉害,封律骂他玩物丧志,从别墅三楼将猫扔下。
波斯猫惨叫一声,索性没丧命,摔断了腿,他眼睁睁看着猫一瘸一拐跑进篱笆丛里,消失在栅栏外,从此再也没回来。
这不,兜兜转转二十年,封律又还给了他一只猫。
“走吧。”
他站起来,理了理西装,好整以暇地对管家说,“去医院看看我的小保镖。”
余歌躺在病床上,调高床头,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