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沈冲从楼上下来,踩在楼梯上的每一步,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在隐隐作痛。
或许是因为他的脸色有些差,他的恋人申拾光从厨房里出来,踮起脚尖,把额头贴向他,随后笑出单边的酒窝:“没事,没发烧。”
申拾光长得可爱,大眼睛,双眼皮,白白嫩嫩的像刚做出来的嫩豆腐,一碰就会碎,个头也小,还不及沈冲的下巴,正好可以让沈冲把下巴抵在申拾光的头顶,然后就能见到一个气鼓鼓的申拾光,拿拳头捶沈冲如花岗石般坚硬的胸肌,捶疼了,还得沈冲呼呼。
他的恋人就是这般幼稚孩子气,所以忌讳任何表示他矮的动作。
申拾光嘴边的酒窝深得仿佛真能盛酒,沈冲可是个酒窝控,当初也是因为这个才拼了老命去追申拾光,现在更是没忍住在上面亲亲,马上换得申拾光的几下小拳头。
“我正做饭呢?别让我分心!”申拾光怒斥,沈冲则是把炸成小麻花的恋人抱进怀里,搂上他的细腰,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低眼去看他在做什么。
炉灶上炖着的应该是汤,白雾缭绕的,看不清煮的是什么,沈冲就问申拾光:“煮了什么?”
“牛杂汤。”
大汤勺翻搅着底下的汤,被翻下来的是被剁碎的牛杂,带着血沫子,混在那一层油亮的辣子里,分不清那些是带血渍的rou块,那些又是鲜亮的辣子。
沈冲喜欢辣,喜欢重口味,这一锅子的麻辣牛杂汤就是为他服务的,可是今天不知为何,看着在香辛料跟辣子里沉浮的牛杂块,他突然就失去了胃口,尤其是看清了那些rou块是什么之后。
带着白色筋膜的是切开的心脏,有着粗糙颗粒状外表的则是切薄的肝脏,两个半月形状的腰子在一锅杂碎里是唯二两个完整的存在,被搅出来之后就彻底沉在锅底。
沈冲看着申拾光搅动了好几次汤锅,没有见到肠子跟肺,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又一次乱跳个不停,他问:“肠子呢?”
大厨申拾光拎着大勺,清秀干净的脸上,那一个酒窝又凹了进去,要笑不笑地回答了沈冲的疑惑:“那个收拾起来太麻烦,费时费力,我才不要我心爱的阿冲饿肚子,而且弄不干净就会毁了一锅好汤。”
说完,申拾光又专注于他的那一锅汤,锅里的血沫子被撇了出去,半天没有听见沈冲言语,一转头就能看见人正傻愣愣地看着案板。
案板上是两片整齐摆放的肺,就像两片摊开的叶片,上面的经络则是延展开的叶脉,代表着生命的红已经消退,是一种失血过多的粉,而不是正常的红棕色。
申拾光拿手在人眼前晃了晃,把人的思绪拉回,然后按了按案板上的肺叶,嫌弃地说:“这个肺叶看着品相就不好,要不是跟rou店老板是老相识,我也不会迁就的买,好在他搭了这个,我也不算吃亏。”
申拾光献宝似的推过来一个大瓷碗,里面凝固着一大块的血豆腐,表面光滑,一个气泡孔都没有,的确是一块不错的血豆腐。
申拾光已经想好怎么料理这块豆腐了,但是还是要征求一下沈冲的意见:“阿冲我记得你挺喜欢吃这个的,我拿热水把它汆熟了,切成片,沾辣椒面吃,你看行不行?”
“恩”
沈冲迟疑的回答让申拾光不满意,他拧着浅淡的眉毛,“阿冲,你到底怎么了?”他凑到沈冲面前,沈冲下意识地躲开,躲完之后,申拾光脸上不解的神情让沈冲自己也很困惑。
为什么要躲开呢?好像在刚刚的那一刻,他有种错觉,伸过来的手不是要摸向他的脸颊,而是要捂向他的嘴,要让他窒息在捂紧的手下。
这感觉来的奇妙,散的也快,脸上的rou就是一疼,原来是申拾光揪着他的脸颊一扯,把他下耷的嘴角硬扯成大笑脸,又拍红了他的脸。
“这样看上去有气色多了。”接着他推着人按到了餐桌边,唠叨上了,“我又不是第一次下厨,怎么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呢?现在阿冲你就乖乖待在这里吃大餐。”
沈冲看着娇小的身影在厨房间里忙碌,时不时还回头向他笑笑。这本应该是很温馨的画面,沈冲却老是有种荒诞感,特别是申拾光伸手握刀的时候,他不自觉就把目光落在刀锋上,跟着刀跑,手起刀落,案板上的肺叶被切割成等大的薄片,摆放整齐。
沈冲的肺开始疼痛,越来越痛,仿佛申拾光手下的那一团就是从他的胸腔里摘除的,他感同身受,痛不欲生,却又在申拾光将那些薄片扔进锅里时,不治而愈。
薄片在滚油里收缩上翘,跟着炒焦的青椒一起,随着颠锅的动作,起起伏伏,接着又滚进浓汁里,均匀地裹上一层浓汤酱汁。菜肴完成,一个起勺倒扣,白瓷盘上就有一道热气腾腾的菜。
沈冲看着拾光动手做其他的菜,手脚麻利,很快就有一桌子的菜上桌,一素两荤一个汤。热辣浓郁的牛杂汤,爆炒过后的青椒肺片焦香四溢,切片的血豆腐配着自家磨的辣椒面,还有一道炒茭白,茭白上勾着薄薄的芡汁。
每一道菜都能令人食指大动,可沈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