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容让蔡微回来,带着那少年一起。
二人在母亲面前跪下,蔡微提心吊胆的等着她破口大骂,却等来一句温言抚慰。
“微儿,我”她欲言又止,下了很大决心,却说不出那些话。她后悔杀了侯芳菲,后悔逼蔡微苦心做的‘像是汉人’,人就是人,不分夷夏,都是有情的。
所幸儿子还有和人相爱的愿望,拉着这少年的手,是那样温柔而紧密。
“去吧,好好待他,外面乱的很,这样俊的后生,可不要再乱跑了,那些兵不管是男是女”刘清容促狭的挤出一丝笑意,她这张严厉的脸上从未出现过一丝一毫快活的样子,现在犹如冰川碎裂,满是皱纹,笑得很难看,却真心。
在蔡府花园中,一墙之隔、勾栏画屏之中,正演着《牡丹亭》,蔡微与陈汪洋互相依偎着,看着杜丽娘的亡魂复生,台上人咿咿呀呀的唱着——
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两人听着,陈汪洋听不懂的地方,蔡微为他讲解,有些事,他讲了少年更迷惑了。
半晌后,勾栏之中人烟散去,人面桃花皆不见。他们便并肩坐着,看天色将晚,一轮巨日,橙光耀眼,云霞过天,变态万状。
陈汪洋渐渐忘记孤独寂寞的滋味,起初沉在狂喜中不知所以,整日笑盈盈的,后来习惯了,只觉得和书生相处时愉悦,怕对方厌倦,于是想着花样撒娇讨好对方。
冬春已过,夏日渐临,两人时常秉烛夜游,彼此携手,听听蛐蛐叫,闻闻野草的香味,听听溪水的声音,看看满天星斗,心中说不出的满意闲适。
坐在花园角落,脚泡在溪流里,少年顽皮的用软嫩脚趾戳书生长满汗毛的粗糙脚背,书生也回踩,二人闹着笑着,躺在水边竟就这么睡着。
七年后——
黑皮来信:
歌弟,见信如晤。
数年不见,还安好否?你亦在云南否?
一直不回信不因我死了,而是我不认字,你不必担尤,数年前听你住进菜府,我与你猪哥哥都十分高兴,竹苑被一伙湖南兵烧了,但没人受伤,我们各自散了,很好的是,良弟与你一样,被一人相中,带入府上。
我等都在举人家中暂住,跟着他来到云南晋宁州,不过清人要来了,举人要带着我们,追随着皇上前去东吁,以后就住在那里,不再回来,这里不久后就是胡人的地方了,听说那里的大王很欢迎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