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汪洋躺在窝棚里,看着破破烂烂的被褥,想着不久前小光头还躺在这里,他那样怕生人,那样能吃,现在在哪呢?他脑子里幻想起一副画面,小光头走在街上,两旁的房屋都着了火,很烫,地面也很烫,小光头哭着跑着,没有一寸地方能让这孩子安歇。
这少年想着想着心疼万分,泪眼迷蒙,几滴冷泪自一双桃花眼的上挑眼尾处垂流而下,落在洇shi的被褥上。
他想回到以前了,和小光头手拉手吃饭的日子,赵阿公还能走动的时候,桂林城里没有这么多外地来的兵丁的时候。
流年似水,只往前流,人似脱离枝头的花瓣一般落入chao流之中,有意的落花随着无情的流水就这样被挟裹到不知何处去。
他想回家,想要有人抱着哄他,好让他把这些事都忘掉,,或者是父亲,或者是母亲,或是叔叔婶婶,但这些长辈都理解不了他要的那种温情。他是没长大的孩子,像没浇够水、没喂够草料的小树小马,落后人家一截。
突然一个人影遮盖住了天光,窝棚中骤然暗了下来,陈汪洋穿着白色曳撒袍,价格不菲,但满是脏污,白净小脸上倒是干净,哭的梨花带雨的。
“你果然在这,怎么哭了?来”来人是书生蔡微,他迟疑一瞬,蹲了下来,这窝棚好像狗窝,他伸手进去,陈汪洋凑上来,像一只小猫眯着泪眼被他抚摸。
“你这副舒服的样子,是哭还是笑呀?”蔡微温柔的说。
“唔嗯”
书生钻进脏兮兮的窝棚,把少年抱入怀中,感受着他瘦弱身体的虚弱与欲求,不知不觉将手伸入衣裳中,触到一片滑腻,少年跟着嘤咛,他却不舍得再摸,手抽了出来。
陈汪洋凑上来,用软滑舌头舔舐蔡微的脖颈,好像在求爱,蔡微抱的更紧,用脸贴着少年的额发。
“我不做陈恩长,你也不许做黄欢。”蔡微道。
“你要养我?”少年呼吸繁乱,满脸chao红。
“我从新说,我愿作陈恩长,你如何我不管”
陈恩长死于色欲,黄欢死于贪婪,蔡微以为这样的人,都很幼稚,明知不好,还要去做,最后引火烧身。但他现在觉得,这人世间追求功名利禄、高贵的理想和难解的学问,都不若追求爱欲、本心来的爽快淋漓。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到无花空折枝。
小时候跟着母亲刘清容归宁时,姥爷一副严峻的脸,姥姥则笑得很慈祥,她抱着蔡微偷偷说,“读书?读卵!娃娃你要知道,人说老就老了,趁着年轻好好玩耍一番才是正理,生死以外,射的爽快、吃的爽快、喝的爽快,这是真的,读书明理、做官赚钱、名垂青史?那都是假的,娃娃莫要捡了西瓜丢芝麻。”
蔡微咬破陈汪洋的手指,滴出鲜血来,他舔了一口,如饮甘泉,又要少年也舔一口,接着咬破自己的,他咬陈汪洋时,用力很小,少年颦眉呼痛,他便心中一疼,咬自己时,则无所顾忌,竟狠狠咬下一小块rou,陈汪洋像温顺的小兽,用暖暖的嘴巴含着蔡微的手指,轻轻柔柔的替他止痛。
蔡微抽出手指,连着一道细弱银丝,他也吮了一口血。
“你我二人以血为盟,我永不负你,你可愿意跟我么?”蔡微激动的问,他实在是没有经验的sao客,竟仅萍水相逢便投下十分真情。
所幸他遇到的——
陈汪洋痴痴傻傻的望着这书生,一瞬后他明白过来,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一阵狂喜,受宠若惊,几乎以为这是梦中。刹那后又觉得提心吊胆,自己这么脏,一点朱唇万人尝,每一寸肌肤都沾过别人的爱抚,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书生真的会喜欢自己么?八成会过段时间就抛弃自己吧不过哪怕一瞬的温暖都好,天涯海角,只要你要我,我都跟你去。他这样的少年,还没到知道进退的时候,尤其是经历了那么多恶意、驱赶以后,就像是洪流中的落水之人,一旦有人向他垂下青枝,他便狼狈的抓住,不问旁事。
像被人扔在路边的破旧人偶,凭谁来捡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