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打更的敲着梆子,已过子时,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蔡微又从家里溜了出来,竹苑渐近,欢歌声渐起,小筑之中灯火明亮。
他拴上马,走进屋中,看着各色各样的青春少年,竟提不起兴致了,大抵都是凡品,不如昨夜那少年清容秀美,如同天仙一般。
“怎么?书生大哥都看不中?”一个大板牙男子凑上来问。
“啊”蔡微敷衍了几句,逃也似的离开了竹苑,信步而行出去几百步,脑子里满是昨夜那个少年,肌肤雪白,性情温柔,长相清秀,除了话多了一些
他想起自己的马还在竹苑门前,又返回去牵,正好遇到昨夜那肤白少年和另一个疤脸孩子勾肩搭背,走进竹苑。
“小白,你让谁打了?怎么一身是伤——”疤脸道。
“我自己钻荆棘丛伤到的,哪有谁打我?”小白解释。
疤脸笑,“我想也是,谁舍得伤了你这样的小狐狸Jing”
“我要是狐狸Jing,你就是野猪Jing!”小白也跟着笑。
疤脸看着蔡微走上前,止住口,小白也看到了蔡微,凝视着他。
“做什么?”小白问。
蔡微喘了口气,直勾勾的盯着他,哆嗦开口道:“今夜有约?”
“没有。”
“还跟我去铁佛寺么?”
小白狐疑的盯着他的眼睛,审视了一会,好像要把他的魂灵看穿,片刻之后,疤脸识相的走了,小白点点头。
这次蔡微几乎品尝了每一寸的味道,小白细瘦手臂、饱满而笔直的腿上都是牙印和青紫,许久以后,蔡微Jing疲力尽,躺在床上,一样是黑暗中,与昨夜相同,小白一样钻进他的怀里,像是婴孩,没有骨头、站立不住一样依赖别人。
他好像在讨好蔡微,取悦蔡微。
“该你说了”小白拱了拱对方。
“什么该我说?”
“你的故事。”小白提醒。
蔡微迟疑片刻,对方不过是泥尘中最低贱的人,即使长相清贵,但毕竟上下有别,自己是良家子弟,有必要与他交心么?
可他摸着小白滑滑的背,心中生起无限怜爱,他有些理解陈恩长为何那样倾尽所有的去爱黄欢。蔡微也想与这少年整日腻在一起,不顾世俗。
他终究讲起自己的故事——
蔡微家教很严,从小是母亲刘清容送他去书院,要他发奋图强。父亲叫做蔡奎,是俍人,也就是汉人们口中的蛮夷,好酒、好赌,不太会说汉话,喜欢嫖ji,喜怒无常。好的时候给蔡微买些小东西,摸着他的头用蹩脚的汉话给他讲故事,蔡微多半听不懂。
坏的时候,蔡奎六亲不认,打骂蔡微母子俩。蔡奎是个将官,封了百总,手下有一百多号人,很能赚钱。母亲刘清容是汉族没落贵族的女儿,要面子,要蔡微上进,很重视汉族衣冠,重视孔孟之道。
“你绝不能学到他一丁半点!”刘清容时常指着蔡奎向蔡微道。
蔡微为此被要求加倍专注于汉家儒学,刘清容像一个老瓜农,严防死守蔡奎这只野猪拱了蔡微这颗好瓜。蔡微的服饰、衣冠、配饰有一点不对,她就要打骂,读书不用心,也要打骂。,
为此蔡微成了师长眼中的模范,诸生们的楷模。
他也曾经喜欢过女子,那是十五六岁时,少年时人人寂寞的发疯,一经撩拨就焚烧起来。那时蔡府上有一侍女,名叫侯芳菲,瓜子脸,大眼睛,有几分姿色,被分在厨房帮闲。
她当时有二十余岁,最疼蔡微,有一次蔡微半夜饿了,去厨房找东西吃,吵醒了守屋的侯芳菲,这女子笑了笑,为他做了水煮蛋吃,看着蔡微吃,她笑得更甜。
“你不吃吗?”蔡微问她。
侯芳菲摇摇头,“我喜欢看别人吃。”
有一天,乡下的亲戚送来一只小狗,其他侍女都害怕,蔡微找不到人帮忙,就去求侯芳菲,两人给小狗捉了虱子,洗了澡。
蔡微看着小狗笑,侯芳菲看着他笑。
渐渐的,两人不知为何越来越近,侯芳菲日子过得很苦,她是穷人家的女儿,送来做侍女后,睡厨房墙角,天天吃麸子汤,可她总是笑盈盈的,有时候看着鸟笑,有时候看着花笑。
她短暂的人生中少有的就是这些毫无趣味的快乐,二人之情被刘清容发现后,侯芳菲就不见了,过了几天,母亲将一个锦囊扔到在院中练字的蔡微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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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开一看,是指甲、头发,颤抖起来,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的爱人也许不在人世了,他几欲昏死,心痛欲裂,为了忍着撕心裂肺的痛,他把自己双臂的rou抓出血来,却麻木的感觉不到身上的痛,只觉得心里更难过,直到仆人们惊呼着跑来。
蔡微的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