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在余思危的注视下轻轻颤抖,就像一只担忧自己饭碗鼠目寸光的小白兔。
“哦,这么担心?”
余思危看着这她期期艾艾的样子,略带讽刺的笑起来。
“你多虑了。”然后他低下头去,望着自己膝盖上的书,“你们杜院长非常聪明,也非常识时务,他什么事也不会有。”
南樯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但却并不明白,他的弦外之意究竟是什么。
“您的意思是,他不会被处分?”南樯小心翼翼观望着余思危的神色,关切的情绪溢于言表,“可我听说,集团里有人希望把他赶走……”
啪得一声,余思危合上了手里的书。
“南小姐,刚才我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你了。”
他抬头盯着南樯,目光Yin鸷而锋利:“你们杜院长什么事都不会有。”
“与其担心他人,不如关心一下自己。”他冷眼看她,表情颇有些耐人寻味,“有时候太过相信他人,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这个……您好像话里有话?”南樯偏了偏脑袋,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
也罢,无知者总是无畏。
余思危看着面前充满防备的女孩,叹了口气。
“我问你,你这么关心杜立远,是因为他有给你承诺过什么?或者提出过什么吗?
他抬起头注视南樯,眼神冰冷。
“……没有。”南樯迟疑片刻,下意识隐瞒了杜立远提出希望和她交往的事实。
“是吗?那就好。”余思危看着她明显有所保留的样子,没有戳穿,只是轻蔑的笑了笑,“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很明白自己的处境。”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樯顿时变了脸色,浑身上下的汗毛仿佛钢针般根根竖起。
余思危再看她一眼,意味深长。
“算了,今天下午不上课了,你跟我去一个地方。”他终于起身,拿着茶几上的车钥匙朝门口走去,大步流星毫不犹豫。
南樯看着他的背影,先是略有惊诧,最终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余思危带着南樯来到市中心的一座豪华酒店里,直奔二楼贵宾宴会厅。大厅门口紧闭,门外低调的立着一个满是白玫瑰的小牌子,牌子上用简单的白纸黑字写着:张茗茗女士生日宴会。
似乎有人在这里包场举办生日宴会。
余思危首当其冲推开大门走了进去,南樯也紧随其后。和大门外的低调简约不同,宴会厅里可谓金碧辉煌美轮美奂,众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你来我往间是尽是一派协和高雅的体面气息。
南樯站在巨大的水晶灯下,有些恍惚。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样的场合中出现过了,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再看这些面色得意的达官贵人们,对比自己一袭格格不入的布衣,她竟然有了几分忐忑。
在这样的不安中,她看到了一张踌躇满志的脸。
杜立远站在华梨旁边,频频和前来祝贺的人举杯示意,他举止得体,风度翩翩,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在宴会角落窘迫转身的青涩少年。
今天是华梨母亲张茗茗女士六十大寿,也是她的退休日,华家上下花了大力气举办这场生日宴会,。张茗茗出身不凡,父亲曾经是国家干部,后来她嫁了大学同学华如风,虽然这位华先生在政坛毫无建树,但借着老丈人的光芒做生意也算一路顺风顺水,而张茗茗则一直在经济开发区工作,和多位商贾打交道。如今张女士虽已光辉退休,但前来赏光祝贺的嘉宾也都是重量级的,政商通吃,包括了政府领导官员以及华人商会会长。所以这次华梨邀请自己来母亲的生日宴会,他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帮忙打点Cao持,终于获得对方父母的肯定。
“华太太好福气呀!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还找了个这么优秀的男朋友!真是般配!”前来祝贺的嘉宾纷纷对眼前仪表堂堂的年轻人表示恭维,“这杯寿酒喝了,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呀?”
张茗茗举着酒杯含笑不语。华梨则侧头瞟了杜立远一眼,表情娇俏而高傲:“还早呢,看他表现吧!”
众人和气一团,哈哈大笑起来。
杜立远也跟着笑起来,他边笑边朝对面人频频举杯,照单全收所有的赞美和妒忌,直到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隔着人山人海,他看见了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
穿着普通的腈纶毛衣、棉质长裙以及帆布球鞋,寒酸的打扮在这场高规格的宴会里显得颇为突兀。
往上看去,一张白净而清秀的脸蛋正静静遥望自己,琥珀色瞳仁里装满了透彻的秋水。
电光火石间,脑海里的念头已经百转千回。
惊愕,诧异,羞愧。
面对人生的十字路口,他做了一个和几个月前完全相反的选择。他早知道会有揭穿这天的来临,并且做好了准备,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各色情绪如惊涛骇浪一阵阵翻卷掠过,最后留下的,是重新武装后的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