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转之音。又仿若撒娇一般无知无觉,却在哄着他喝下毒药。
他喉咙上下滚动几分,看着那漆黑茶盏上那芊芊玉指。
上一次,她用这凝脂素手喂自己吃过最甜的蜜饯。
可这一次,她却用同样的娇软声音,哄骗自己喝下致命的毒。
一如当年自己最信任的友人,上一刻还神色焦急地为他挡箭,可紧接着却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惟余他一人,被千夫所指,万箭所伤。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叛他?为什么每个人都想他死?
忽然之间,如同有深渊中的寒冷黑暗从心底缓缓蔓延,那绝望如同寒冰一般,由心至全身,寸寸冻住了他的血ye一般。
萧绍这才恍然发觉,他这人生几十数年,仿若活成了一个笑话一样。
好像他合该早就应该在十几年前放任自流、被太子杀死才对,又何苦在这十几年间苦苦挣扎,品尽世间这般苦涩滋味。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还在贪恋着眼前的那最后的一抹阳光与温暖。
如同一只在黑暗之中的小小飞蛾,即便知道面前的光亮是灼烫的火,也奋不顾身的想要扑上去,汲取那最后一丝可能的温暖。
“好!朕喝!”
江子濯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他看着眼前女子举起杯,将茶水尽数喂给萧绍。
直到此时,他高悬的那颗心才被他真真正正放下来。
江子濯抚掌大笑:
“萧绍啊萧绍,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
怎么样,被枕边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可又比的上当年被濮柏阳背叛?”
听闻此话,萧绍脸有郁色,厉声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江子濯迫不及待地出口回答:
“当然是你的禁卫军虎符!只要你交出虎符,写下退位诏书。我今日便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
此时此刻,江子濯几乎都压制不住嘴角扬起的笑意,只要自己拿到两军虎符,何愁不能坐上这皇帝宝座?
当年,他们江家费尽心思将前朝拉下皇位,却没想到萧家这个老狐狸暗中算计了他们一道,坐享其成登上皇位。
他的父亲抑郁而终,而他这些年一直隐忍不发,暗中搅乱朝中各方势力,装出一副谦卑模样,为的不就是今日吗?
萧绍看着他现在这志得意满的模样,又想到前些日子离京北上时,影卫从中江家中搜出的信件,眸光一沉,应答道:
“好!不过,朕想知道,当年,濮柏阳是被你离间的?”
虽然那给濮柏阳的信上面沾了污渍没有没寄出,但是却可以肯定,江子濯定然寄去了其他的信件。
江子濯愣了愣神,他没想到到了此时,萧绍仍然执着地询求一个答案。
他敲了敲扇子摇了摇头,索性就当年的事情全部讲给他听。
“你以为,濮柏阳他真的叛了你吗?你一定是搜到了我在房中哄他叛变的信吧?
可惜啊可惜,傅博阳却根本未曾理会太子许他的好处。我思前想后,就把太子的计划全盘向濮柏阳托出。
他拿着你的虎符,恰好收到了我的传信。
于是,他便知道了当时的齐国军队是太子里应外合,放入北境的。他也知道了太子会在谋朝篡位后,再杀掉与齐军斗得两败俱伤的你。
他既然无论如何也不想叛你,便定然会率军进入京中截杀太子。
只可惜,濮柏阳虽甘愿冒着大不韪的风险,我却早已买通了军中的几个将官。等到京城之后,他们便合力杀了濮柏阳,夺走虎符。
这样一来,你即便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
萧绍,怎么样,一直以为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现在知道了真相,你误会了他那么久,是不是更不好受?”
江子濯说到此处正得意,这么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他憋了这么些年。
此时此刻终于可以说出口,好好欣赏欣赏别人的脸色了。
当年的太子一党还以为他是效忠太子的,只可惜他谁也不效忠。
他只效忠于他自己罢了。
此时,成岩气愤地握紧了手中剑柄,他眼框通红、正欲拔剑。
却忽听得妺妩出声说:
“所以,当年搅乱京城,血洗姜氏全族,也有你们江家一份功劳?”
妺妩早就怀疑他。
江子濯怎么会那么巧,在当时出现在宫中将姜宓救下。
不过是他父亲篡位的计划失败了,他需要有她这个助力而已。
杀了姜宓全家,又将姜宓利用地彻底,眼前的这个人,可真是从头到尾都是黑的。
听到此话,江子濯的笑意顿在脸上。
他正要开口掩饰,却看到那女子似笑非笑般嘲讽般地看向他。
而后,妺妩从袖中拿出手帕扔到桌上。手帕shi淋淋的全是茶水,上面还沾着茶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