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还要一会儿呢,毕竟那么忙。”她的眼睛和傅秉英一模一样,太过相似,以至于有些可怕,当她张开嘴说话,高高在上的气息并不浓,但调子很缓慢,有高有低,高处就吊着你的情绪,低处就压制你的气场,总之令人非常不舒服。
“也没有很忙。”
粟正笑了笑。
黎女士看也不看一眼,自顾自地说道:“那你该给我提前说一声,毕竟迟到是没教养的表现。”
教养。
一个颇有分量的词。
唉,粟正没有生气,反而顺着她说:“确实是。”
黎女士这才抬眼看他,见他面色如常,便端起咖啡有抿了一口。
两人陷入无语。
这时候女经理重新出现,带着高级服务业人员特有的温和的喜悦,道:“两位女士,婚纱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现在开始吗?”
他们把婚纱一件件挂起来,挂满了一整面墙壁,像是一墙美丽的白玫瑰,粟正和黎女士一前一后地走到大厅,慢慢欣赏。
“那件,”黎女士指了指最上面第三件,道:“拿给她试试。”
她没有征求粟正的意见,独断专行,碰巧,那件正是粟正最不喜欢的。
但他觉得跟一个老妇人计较没什么意思,于是没有唱反调。
“粟女士今天是素颜吧,咱们先上妆好吗?这样试婚纱的效果会好一些。”不像一些服装店和小婚纱店害怕顾客的妆容蹭到衣服上,这家婚纱店在每一位顾客试穿的时候都配有服务员帮助着装。
粟正没拒绝。他被拉到化妆镜下任人摆弄。
期间化妆师一直夸他,说他眼睛好看,鼻子挺,皮肤细腻,粟正浅笑,总觉得奇怪。
还不到三个小时,他已经觉得镜子里女性的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别扭了,特别是当妆面逐渐完整,他就越发像一位英气十足的女性。
确实挺好看。
这个事实令他终于开心了点。
我就是好看,当男的好看,当女的也好看,所以傅秉英非要跟我在一起。
扑哧——
“怎么了吗?有什么怎么有趣?”化妆师停下描眉的手,问。
“没什么,粟正摆摆手,道:“就是想到我男朋友。”
化妆师露出了然的微笑,道:“要结婚了,很甜蜜吧。”
粟正点点头,又摇摇头,脸上依旧挂着褪不去的笑意:“......我一开始根本没想跟他结婚的,没想到突然就要结了......”
他说的是实话,他原来从没想过还能跟傅秉英结婚,也不想结婚。
化妆师却误解了,道:“为什么不想呀?”
“我嫌他太粘人。”
“男朋友粘人不好吗?总比他一天到晚花心不强。”
“太粘人会烦。”
“您是女强人,像我们这样女孩子反而希望男朋友多陪自己。”
“.......”粟正笑容渐渐淡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伤感起来,莫名其妙地说:“也是,怎么可能要他既粘人又不粘人,即亲密又保持神秘感呢?”
“您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
黎女士挑的那套婚纱是保守的改良式旗袍,胸口、手臂、腿脚都被藏得严严实实,如果裹上头巾可以直接去麦加朝拜。
粟正不喜欢,他觉得勒的慌。
“怎么样?”女经理领着他站在原台上,开始介绍:“这件是由意大利设计师赛鲁诺·卡诺设计的,他已经和我们合作多年,那不勒斯市长夫人结婚时的婚纱就是由他设计并制作。这条裙子融合了中国旗袍的款式和西方婚纱裙的浪漫,线条简单大气,风格明朗又浪漫。”
“......嗯。”黎女士点点头,没发表什么评价,只说:“换下一套。”她早就把下一套挑好了,一点也不给粟正发言的机会,仿佛他是个任人指示的玩偶。
下一套也是个保守款式,但更偏欧风,大裙摆,中袖,胸口到脖子被密集的蕾丝缠的密不透风。
粟正虽然心情不快,却还是准备去换。
就在这时,他听到黎女士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到:“她气质太轻浮,请多找些端庄的款式来。”
粟正一愣,随即推开服务员手里抱着的那一套裙子,道:“我不喜欢这套。”
空气突然安静,黎女士停下对话,抬头看他,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地说:“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有,”粟正直视她:“你挑的款式我都不喜欢,我要穿自己喜欢的。”
“呵,”黎女士轻笑了一声,不是假装,大约是真的觉得很可笑,她一笑起来就更像傅秉英了,粟正心里泛起一阵阵厌恶,听见她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去挑两套来看看。”
她摆出一副准备看戏的姿态。
粟正也不怯场,真的挑了几套,每一套要么抹胸,要么紧身,怎么火辣怎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