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但他失策了,秃头的死激起了更多的不满与恐慌,一时间,人面面对的敌人不再是无法走出的海域、快要穷尽的淡水,而是高高在上、不用缺衣短食的大人们。
游大人让副官增加了巡逻队的人数和巡逻的次数,但底层的水兵们依旧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交头接耳。
最近的一次暴动,死伤近五十人。
被游大人好心赦免的牟副尉的属下,带领着原系水兵起头造反,但由于武力不支早早溃败,这场溃败没有令水兵们失望,反而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当那五十具尸体被扔进海里时,他们的心中舒了一口气,紧接着产生了灼伤灵魂的愧疚——他们不由得高兴,为少了这些人争夺粮食。
死的人越多,他们就能活得越久。
完全对立的情绪折磨着所有人,半夜里,水兵们将小臂放入口中抵挡饥饿。
他们再也受不了了。
人鱼,只要吃了人鱼,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种情况下,傅秉英被迫承担起了保护粟正的责任,他不能让别人杀了他,不然一切都功亏一篑。
木门钱的血迹已经侵入地板,再也擦不掉了,这一处,日里夜里都会有人妄想强行突破,游大人将最后的兵力集中于此,严加看守。
他们组织了大量的捕鱼活动,但缺水依旧是大问题,果树的匮乏令坏血病像幽灵般传播,船上人心惶惶。
“快醒醒。”傅秉英粗鲁地叫醒粟正:“把这个吃了。”
粟正被他捏着腮帮子,灌下一瓶味道腥苦的药水。
“唧!唧!”他甩头挣扎,但傅秉英的举止比他的表情还要疯狂,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看着比之前更瘦了些。
外面有人大声叫嚷:“粮食不许喂给人鱼!”
这些天,粟正多多少少也听到了外面的风声,他知道情况不容乐观,心里的恐惧也随着门外接二连三的暴力事件不断膨胀。
他想赶快逃出去,但那一次的状态无论如何也回不来。
焦虑和惶恐折磨着他,他相信自己可以发挥强大的力量,但实际上,他的表现只称得上贫弱。
“唧!唧!”
粟正抓着傅秉英的裤腿,不想让他走,他努力地叫唤着,希望傅秉英能替他打开锁链。
“放开!”
“唧!唧!”
傅秉英干脆蹲了下来,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
昨夜,抗议者们趁他不在,破坏了他的房间,等他回来,又将海水浇到他身上,大海的夜晚寒气逼人,傅秉英全身shi透,盲目地看着海面腾起的白雾,他冻的瑟瑟发抖,对未来的发展毫无底气。
粟正会死吗?我会死在他前面吗?
一切都说不准。
他们本该为了情爱纠结,现在却要为了保命而挣扎。
这一刻让他想起很久之前,粟正和他被困在毒|贩的窝点,生死不能的状态,他想回忆起那时候粟正是怎么做的,想找到一点灵感,找到方向。
但他的记忆像受损的U盘一样,丧失了很多细节,他只记得自己最后杀了粟正,自己解放了他。
“唧!”
傅秉英捏住了粟正的脸颊,他激动地嘴唇通红,眼睛里闪着光:“你知道我刚才喂你喝了什么吗?”
粟正猛烈地摇头,他原先希望傅秉英陪着他,但此时此刻,他觉得傅秉英更可怕。
“我给你灌了毒药。”傅秉英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保持声音轻缓,仿佛在讲一个睡眠故事:“我一直都在给你灌毒药,十天了,你一点事儿都没有,我快要疯了。”
“……”
“这是我最后的伎俩,如果还是没用,我就会一刀捅了你,快点死吧,求求你了,快去死吧,这里的所有人都想吃了你,我已经保护不了你了。”
粟正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别这么看我,我都是为了你好,我不该为你好的,但是现在就是这样,我杀了你,比别人少了你要好,快点,快点,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刚刚的药对你还是没效么?你知不知道,那些人快要进来了?”
心脏跳得飞快,粟正惊觉自己流泪了,就像传说中的那样,人鱼的眼泪变成眼珠子大笑的珍珠,散发着粉色的光芒,一颗颗坠入水中。
傅秉英喘着气,从靴子里掏出匕首。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粟正看到他的手抖得像筛子,眼眶通红,但没有流泪。
他猜傅秉英下不了手,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有什么可挣扎的,粟正想告诉他,杀了我吧,只要将刀尖儿刺入我的心脏,就可以结束你的痛苦。
粟正不知道,傅秉英一直以来都在困惑的问题,终于摆到了面前。
杀了粟正本该是他心甘情愿的任务,但现在他最终明白了,他已经无法亲自动手了。
粟正向他靠近了些,匕首抵上了他的胸口,刺破了皮肤。
他感到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