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人鱼的任务交给了傅秉英,希望他能让大家平安归京。
傅秉英的伤一养就是半个月,期间由于缺乏维生素C,险些患上坏血病。
船上卫生条件差,他的伤愈合很慢,最后却只能一瘸一拐地下床。
整条船上的人都在指望他,船上最受欺负的人才会配安排去给人鱼投食,傅秉英觉得可笑,他倒想早点见到粟正,早点杀了他,也省得继续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过活,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能下床后,他主动提出了要见人鱼,游大人很高兴,甚至许诺他,如果平安归京,会在皇帝面前为他美言几句。
傅秉英诚恳道谢,转手就把养在房间里的石鱼倒进了鱼桶。
时隔半个多月再次来到那扇木门前,他的心里竟然突兀地涌起一股抗拒,明明躺在床上期望快点见到粟正的是他,此时犹疑不前的也是他。
跟随着准备为他开锁的副官小声催促道:“大人,快请吧。”
傅秉英闭了闭眼,推开了门。
第40章美人鱼下
白色的日光照进这间地窖一般的矮屋,粟正正趴在水池边眯觉,闻声睁开眼,看样子十分倦懒。
“唧!”傅秉英!
副官将门合上,在外面等他。
傅秉英看着粟正暗淡的红色耳鳍,突然就想起那天在混乱之中,鲜亮发光的他了。当时他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视线、脑子,皆是一片恍惚,却在隐约之中看到了一抹比太阳还要炙热浓烈的色彩。
不知为何,他笃定就是粟正。
后来听到那些传闻,说粟正为了保护他,一怒之下妖魔化,杀了牟副尉,他只当是传言夸张,不可信。
此时此刻,见到粟正像一滩快要烂掉的红菜叶子飘在水里,他突然就信了。
那次发疯对粟正造成的损害很大,他的鳞片、鱼鳍失去了光泽,之间也变得脆弱,连胃口都不好了。
最令他伤心的是:傅秉英一直都没来看过他。
他愿以为傅秉英跟其他人一样也怕他再次发疯,可有一天,他听到守卫的水兵聊闲话,说傅秉英在床上养伤,他这才安下心来,专心等待。
傅秉英终于又来看他了。
“唧。”粟正勉强叫了一声,头压在手臂上,神情暗淡。
傅秉英提着鱼桶靠近他,蹲下来,摸了摸他的shi润的脸颊。
“那天,是你救了我。”
粟正点点头,唧了一声。
“谢谢你,”傅秉英轻声说:“我给你带了鱼。”
说着,就将那一桶活鱼到了进去,肥美的鲑鱼之中藏着一条石鱼。
他们现在尚在东南方的海域,如果继续向北,这鱼也活不了几天了。石鱼不好攻击人,但它很胆小,如果有人不幸碰到它,那么背上的那根背鳍刺就会释放大量的毒ye,引起剧痛,继而瘫痪,脑死亡。
傅秉英捏了捏粟正的耳鳍,那里的皮肤薄得像一层纱,触感却像是隐形眼镜,他没有贪恋这种美好的触感,而是不顾粟正的叽叫,转身离去。
快些死吧,这地方我快受不了了。
傅秉英期待在傍晚送鱼前得知人鱼死去的消息,但什么都没发生,通知他送鱼的人还是那一个,陪着他去开锁的也还是副官。
“没出事吧。”他问。
“哪里出事了吗?”副官比他还要茫然。
“没事。”
傅秉英照例提着一桶鱼走了进去,水池里的粟正扬着尾巴拍水玩,那条石鱼已经被扔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死了。
“唧!唧唧!”见他来了,粟正赶紧停下了动作,趴到了水池边。
傅秉英心里有点失望,还有点紧张,好在粟正并不认得石鱼,他表现得一如既往的热情,那条鱼被他当块石头扔了出来。
“唧。”粟正伸手抓住他的小腿,叫着:“唧。”
他希望这次傅秉英能多待一会儿。
这里Yin暗、冰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粟正快要疯了,他甚至听见了时间流逝的声音。还有他的身体,日渐颓靡,仿佛空气中漂浮着腐烂的味道。
他想过再次唤起那种狂躁的状态,切断铁锁,逃出去,再带上傅秉英,把人伏到一个孤岛上去,好好培养感情,但那种状态再也没出现过,连苗头都没有。
“松手。”傅秉英说。
“唧。”粟正摇头,神情可怜巴巴。
傅秉英居高临下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蹲下来,摸摸他的头:“这里环境太糟了。”所以我得早点解放我们俩。
粟正讲不出话就希望他多讲一点,时间久了,他都快以为自己真是条人鱼了。
可惜傅秉英话不多,但他的热度、他的呼吸,透过触觉和听觉依旧陪伴着粟正,让他感到一丝安慰。
这一次他俩呆在一起的时间格外久,副官不放心地敲门,傅秉英仿佛从梦中惊醒,扯掉粟正的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