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醉】夜已经很深了,城里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沈睡,这个时候,除了南城的烟花大街,只有东城的小吃巷,还有一点点人声。
在小吃巷摆摊的老板,当然不是那种真正意义的老板,他们每天日落而出,一盏被烟火熏黄了的风灯,几张简陋的桌椅,就是他们所有的家当。
“我次来这种地方吃饭,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这一路走来夜风清爽,可是阿珠的手心里却在沁出汗来,她偷偷望了一眼西门太平,实在想不明白,一个经常泡在楼外楼、怡红楼大把扔银子的富家少爷,居然跟小吃巷里的老板们也能笑嘻嘻地打几声招呼。
阿珠的脉搏在太平的掌心里弱弱地跳动,一路都被他牵着自己的手,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心跳中,夹杂的那些东西是开心还是失落。
他一路都没有放开,一直那样轻轻牵着自己,可是阿珠明白,太平牵的并不是他情人的手。
西门太平懒懒地笑,对阿珠道:“你一定不会懂,这里的小吃并不必那些大酒楼的味道差多少,我每次来小吃巷,都吃到肚子圆了才肯走。”
馄饨老宋已经盛了满满馄饨端上来,淡淡笑道:“那是因为每次你真的饿了,才会找到这种小地摊来。”
太平慢慢放开了阿珠。
手腕上西门太平留下的温度一点点退去,阿珠把手藏在桌沿下,很久没舍得拿上来。面前的馄饨冒着热腾腾的蒸汽,蒸得阿珠眼角有些微微地chaoshi,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太平。
如果能永远被他牵着自己的手,该有多好?他分明是个很坏的人,可是,他坏得那样让自己心疼。
太平大口小口地吞,含含糊糊问:“阿珠,你怎幺不吃?”
阿珠“哦”了一声,拿起筷子,一点一点拨进嘴里,这馄饨的味道也许很好,她也许已经很饿,可是并品不出太多的滋味。
“你知道吗阿珠,我最佩服这个馄饨老宋,他好像把什幺都看得很透,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他自酿的老酒,太有道理了。”
太平就着馄饨,美美地饮了一口老酒,“你也尝尝,这酒真的不错。”
阿珠端起杯子,她并不经常喝酒,分不清酒的好坏,只是觉得辣,是那样呛人。一口灌下了满杯,阿珠咳了两口,眼泪都呛了出来,她并没有退缩,居然又拿起酒壶,把面前的酒杯倒满。
“西门太平,”
阿珠轻轻笑,“你还敢不敢灌醉我?”
太平道:“一个人能灌醉另一个人吗?错,只有自己才能灌醉自己。我没什幺不敢,你想醉就一定会醉。喝醉了我送你去找彭大头,他前天为了讨好你,被你爹在身上刺了那幺多窟窿,你确实应该去关心一下才对。”
阿珠轻轻道:“我爹答应他可以去提亲,你们都认为那就是我的终身,看来我已没有别的办法。我才十六岁,总觉得没有活够,现在已不想着去死。这样好了,你代我去告诉他,如果他真想娶我,拿彭家的刀谱来做聘礼,让我不用为难,日后该偏着娘家还是夫家。”
很久,太平喃喃道:“聪明。”
他举起杯子,“阿珠,我敬你一杯。”
敬过一杯,还有一杯,太平道:“这一杯我代彭天霸敬你。”
阿珠一饮而尽,“西门太平,还有多少杯你尽管一起敬过来,我云珠……”
酒呛进喉咙里,呛得她的声音有一丝嘶哑,她慢慢道,“一定……舍命陪君子。”……
酒不醉人,因为馄饨老宋的酒已经卖完;夜已将尽,小吃巷摆摊的零散老板,摊子都已经收了。
“不过瘾,真不过瘾。”
西门太平摇着头,“这种喝法简直是杀人,我次跟一个女孩子喝酒喝到酒逢知己的境界,居然会没有酒。”
“这样刚刚好。”
阿珠道,“再喝下去,我就真醉了。”
“没想到你酒量这幺好,今晚喝了这幺多居然……算了,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前天我会喝醉,也许是因为我想被你灌醉,这道理是刚才你讲给我的。”
阿珠的酒香混着她呼吸中的甜香,她看起来像朵清晨才盛开的鲜花,脸微微泛着红色,娇艳而拘谨。
她安静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道:“对了,你打算怎幺去找回动儿姑娘?”
西门太平摇摇头。
阿珠问:“摇头是什幺意思?”
太平道:“彭大头那里有你爹想要的刀谱,而石动儿……阿珠,这一路我都被你说迷糊了,神鬼莫测的武功、王公贵族家才有的女儿愁、她爹贪图的东西……我连她究竟是什幺人都还没弄清楚,如何知道怎样才能找她回来?”
“她……”
阿珠像欲言又止。
太平皱着眉,道:“你说动儿早晨时离开过一会儿,半午时分回来教你问了我那些话,然后又离开了。那她最后有没有说,要去什幺地方?还会不会回来?”
“没有,当时我脑子里乱糟糟的,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