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戈的厨艺是专门为了萧然练出来的,萧然之前养伤那段时间里因为种种忌口没办法吃正常的饭食,休戈便在寝殿边上自己支了灶台整日忙活,最终练得一身还算不错的厨艺。
尽管寝殿的小灶台就在眼前,休戈也还是拎起儿子的领口带着他绕了远路去宫里的总膳房,儿子的肚子和萧然的睡眠,在这两者中休戈显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膳房里的灶上还有一小锅牛腩,正用小火煨着,一看就是特意留下的,休戈的眉目被烛火暖光晕染了三分,他挽起袖子洗了洗手,颇为轻车熟路的舀出面粉兑水和面,有条不紊的忙碌之间,还不忘往还在吸鼻涕的儿子脸上扬一捧白面。
休戈臂力足够强劲,擀起面来简直是得心应手,他学这个学得最快,不到半天就能从膳房总管那偷师成功,一度气得何淼淼直跺脚。
萧然在某些细节上还是保留了南方的饮食习惯,他更喜欢细面,只要萧然喜欢,休戈肯定会卯足了劲去学,切面这种技术活在一开始的确比擀面要难上手,绝对不是只用蛮力就行,但他连那么大的马刀都能收放自如,更何况区区一柄菜刀。
休戈煮得细面是北原宫城中的一绝,他煮得面萧然每次吃得连汤都不剩,所以无论巴布和伊尔特之流的再怎么好奇,最多也就只能闻闻刷锅水是什么味。
阿斯尔也一样,他再怎么饿得眼圈通红,休戈也不可能父爱泛滥的给他煮一碗萧然爱吃的细面。
休戈擀平面皮之后切得大刀阔斧气势磅礴,一指宽的面条十分具有草原上的硬汉气息,他抓起面条往锅里随意一扔,完全不管锅里的水有没有彻底烧开,好在灶火旺盛,锅里的水温也足够,这才使得那些面条不至于皱皱巴巴的黏到一起。
阿斯尔眼巴巴的坐在小板凳上翘首期盼,双手老老实实的放在膝头,他在吃饭这件事情上的还算知道点最基本的礼仪。
他刚住进昭远的时候,吃起饭来和狼崽子一模一样,他自小就没吃过多少饱饭,所以一看见吃得就特别护食,每次都是恨不得抱着碗碟护进怀里,再用手抓着饭往嘴里塞,后来休戈按着他的手,萧然抱着他一口一口的喂,这么管了他两个月才让他学会了饭桌上的规矩。
水烧开的热气熏得阿斯尔鼻尖又红了一点,他眼见着休戈将煮熟的面条捞出浸入冷水,嘴角的口水都差点跟着留下来。
阿斯尔的口味随休戈,吃饭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幼年的记忆太铭心刻骨,在他看来只要是煮熟的东西都算是美味了。
他在北原过的第一个年节,除夕当天休戈跟萧然亲力亲为的在宫城里系红布挂灯笼,何淼淼雄心壮志的耗在膳房里做年夜饭,他瞪圆了一双黑亮的大眼睛跟在姑姑身后当跟屁虫,何淼淼那天难得发挥超群,硬是搓了四个圆溜溜的狮子头出来。
拳头大小的rou丸要先蒸再炸,最后再烧汁勾芡才算出锅,何淼淼蒸过rou丸就开始忙活饺子,打算卡着晚饭前一刻钟再把这道重头菜下锅烧熟。
结果阿斯尔跟灶上的rou丸大眼瞪小眼的瞅了半天,最后意志极其不坚定的吃了一半,若非何淼淼发现的早,他怕是能将这一盘统统吃了。
何淼淼哭笑不得的拎着小侄子衣领想揍又不舍得下手,蒸rou丸这一步单纯是为了去油去腻,根本没有更细致的调味,纯粹只有咸味的rou丸换成她家那两个崽子肯定是一口都不会吃。
“爹可以吃了吗?”
饥饿的肚子发出恼人的抗议声,阿斯尔揪着袖口可怜巴巴的开口问询,他这个习惯随萧然,一紧张或者焦虑就爱这么干。
面条入冷水浸透捞去碗中,休戈把煮面的水倒干净,又从砂锅里舀了两勺rou汤加进锅里,烧开的rou汤香气扑鼻,馋得阿斯尔就差把自己袖口给啃了。
rou汤浇在面上,再码上一排整整齐齐的牛腩,休戈抬眼冲着儿子啧啧两声,逗狗似的叫他过来自己端走面碗。
风卷残云和狼吞虎咽都难以形容阿斯尔的吃相,半大的孩子跑来端走面碗,还没等重新做坐下就先把脸埋进了碗里,他是真得饿狠了,休戈本来还打算给他加个煎蛋,结果鸡蛋刚煎熟一面,阿斯尔那边嘬面条的吸溜声就已经告一段落,改为了咕咚咕咚的喝汤的动静,
白瓷蓝花的海碗比阿斯尔的脸都大,阿斯尔喝得起劲,休戈看得眼皮子直抽,生怕他一头掉进碗里呛着。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能在儿子身上看见和自己当年一模一样的蠢样子,这个道理真的是半点不假。
休戈拿锅铲盛起煎蛋走过去扔进阿斯尔碗里,又忍不住塞给他一个喝汤的木勺子,顺便屈指敲了敲他的脑袋让他坐直,“规矩点吃,你阿爹怎么教你的,坐直了!人还没碗大,头就埋那么低,也不怕呛着。”
传承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休戈清晰的记得他小时候也是这副模样,而他的娘亲也是这样教育他的,思及此处,他面上的神情不免又温柔了一些。
然而这种温柔并没有停留太久,因为短短片刻之后,阿斯尔就仰起还挂着汤渍的小脸跟他说没吃饱,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