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到时,周习盛已经亲自蹲下了身,抓住了那个人的胳膊往旁边一摆,再一撩他耷拉在脸上的头发,把那人的一张脸全部暴露了出来。
“苏,苏三少爷!”眼前所见果然验证了刚才周习盛的那一眼没有瞧错。可是堂堂苏三少爷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境地。周习盛满是疑问,可是大马路上不是答疑解惑的地方。他拽了苏时征的手腕,将人硬生生地拉上了车。
把苏时征带回去后,周习盛第一件事就是让仆人把他弄去洗了个澡,把头发也给剃了。这一番折腾,终于露出了苏时征的本来面貌和颜色。可光溜溜的头下的那张苍弱的脸,是没有魂魄的。眼神游离,说话颠三倒四,身体颤抖。这一切的迹象只能说明,这个人已经疯了。
周习盛来回在他面前踱着步子,使劲地抽着烟,他急得前几次见到苏三少爷明明还是个漂漂亮亮活活泼泼的漂亮公子,这才不到半年。周习盛脑筋一转忽然想到了自己弟弟,他隐约觉得这一切和周习坤脱不了干系。他连忙摁灭了烟,拖着苏时征上了楼,把他塞进了书房。周习盛走进去,锁上了门,眼看向正在对着书桌上的金色小洋钟痴痴发笑的人:“苏少爷,你还认得我么?”
苏时征不给他回答,周习盛就走了过去拿起了那个小洋钟:“苏少爷,真的不记得我了?”
苏时征的目光追随着那个洋钟,脸上一直是那痴傻的表情,对周习盛的话置若罔闻。
“那这个人你认得不认得?”周习盛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苏时征的眼前。只见苏时征的瞳孔果然细微地一缩,变了脸色。可是他又很快地摇了头,目光放弃了对小洋钟的追随,低头重新在地上缩成了个球。
“你别怕。我虽然是他大哥,但是他若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也绝对不会纵容他。”周习盛蹲下身,自认为颇为亲切地道。可是,苏时征却丝毫不为之动摇。周习盛盯着他瞧了半天,虽然不觉得像是真疯,但也不像假的。
看了一时半晌后,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悠悠地道:“既然你疯了,我只好让我弟弟来接你回去了。”
他这话刚说出来,马上就有了效果。他还没迈出两步,刚才那傻傻呆呆的人竟然突然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别,别,不要啊。”苏时征的声音完全是粗哑的,像是吞过沙子,吞过玻璃,才把嗓子划成了支离破碎。
周习盛缓缓低下头,看着腿边那个乌青色的光脑袋问道:“你认得我了?”
“嗯。”苏时征重重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不想见到你大姐夫?”周习盛又问道。
“他,他要杀我!!”苏时征激动起来,身体似乎是不由自主地颤抖痉挛。
“为什么?”一切都在验证着周习盛的猜测,可是他觉得自己有些不敢问下去。对于周习坤的这些事,他其实宁愿选择视而不见,可先到如今却不得不见了!
“他……。”苏时征的手一松,身体瘫睡到了地板上,用颤抖的瘦得像火柴棒似的胳膊抱住了自己的身体,表情痛苦地流出泪来:“他,他喜欢白闻生……还想,还想……要我苏家的家产……。他不是想让我戒鸦片……而是要害死我……。”
“这,这不是真的吧?”周习盛语塞了一瞬,不可置信般道。他虽然知道答案肯定不会好到哪去,可亲耳听到以后打击还是不小。
“我就知道你们都不会相信我!我爹也不信我,你们都不信我!”苏时征牙齿磕得直响,在地上左右地乱滚:“我没疯!我说的都是真的,是他让医生给我下了药。我我……”他话还没说完,就一下把半个拳头塞进了自己嘴里,死死地咬着。
周习盛晃过神来,连忙道:“我信,我信!你别激动。总得从头到尾地慢慢说,我才好帮你。”
苏时征长长呜咽了一声:“你们都被他骗了,都被他骗了……。”可他说完这句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而是嘎嘎哒哒地开始咬自己手腕子,痛苦的泪流满面:“要……要……。”
周习盛知道这是毒瘾犯了。而且不是鸦片,而是吗啡。医院里戒鸦片,很多用吗啡作为替代,可吗啡比起鸦片厉害何止千倍。周习盛让夏长明叫来了医生,医生给苏时征注射了一针吗啡后,他果然就安静下来。
周习盛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可他刚想走,苏时征就抓住了他,虚弱地说“你,你不听我说了么……我,我都告诉你,都告诉你……。”
周习盛坐到床边,拍了拍那人的手背道:“说!”
苏时征笑了一下,他脑袋很空不能仔细去想事情,所以眼前人到底相信不相信自己,他也不知道。只是愿意听自己说就好,能让自己说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自娱自乐画的..
☆、事有变
周习坤不知道周习盛回到了上海,更加不知道自己大哥见到了苏时征。还依旧过着他的逍遥日子呢。
这天立夏,阳光带着盛夏的气息普照大地,而梧桐张开它郁郁葱葱的枝叶,在街道上落下了一片Yin凉。
可当正午的,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