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睡得晚,身边又躺了个不踏实的主儿,乔毅可算是费神劳心极不爽快,直至平旦时辰,才终于阖了眼睡过去。
这一睡,就沉沉睡到了响午。
厨房里阿婆王姨都忙着准备午饭,曲禾则在一旁打下手,一碗虾rou下锅,瞬时溅起的热油沫就差点扑腾在曲禾身上,还好他灵敏躲开,
“孩子,小心点。”阿婆接过他手里的锅铲,“我来吧,要是伤着你就不好了。”她向水槽那儿洗菜的王姨嘱咐道:“我们手脚快些,太太中午还要回来呢。”
王姨一听,可不乐意地把菜往水槽一砸,粗着嗓子嚷:“这两手十指都用上了,是要赶着上供么?”她把腰一叉,又说:“不就一个在外面偷男人的贱胚子么,缺德玩意儿,还配咱伺候她,我呸!”
旁边还站着个小伙子,这话又实在不入耳,
“王梅!”阿婆怒着脸训她,“你瞧你说的什么话,让人听见了多不好。”
“得了得了。”见阿婆动了怒,王姨到底收敛了点,可嘴上还是较着劲,“听见了又怎样,就乔先生那个病样儿,要不是他两个弟弟舍点杂钱,乔家院早就没呐。”
“乔先生还有弟弟?”曲禾问她,
“有,乔老爷子年轻那会儿在外面”阿婆忙来捂她嘴,被她一把挣开,“有啥不能说的,今儿我还偏要说,乔先生两个弟弟就是外面小情人生的,老夫人就是因为这事,被活活气死的。”
曲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这简直
王姨掩着嘴,眯着细眼贼贼调侃道:“狐媚子肚里钻不出好货色,以前被乔先生欺负得可惨,现在看他瘫了,呵,狗胆包天的还抢了不少家产。”
“阿婆,这是真的吗?”曲禾转身去问,答案是肯定的。
王姨啧啧两声,市井妇人那样佯叹起来,“真是作孽,把自己活成了这副模样,要是我成了这样,早就”
她没继续说,留有分寸收了回去,可谁能都猜到后面的话
活着,对乔毅来说真的很痛苦。这是个苛刻尖酸,却又无力反驳的事实。
心里闷得难受,往楼上走的时候,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旋梯又长又难捱过。一节节阶梯从脚下踏过,越踏越快愈走愈急
乔毅眼皮子刚睁开,耳边就有开门声,咔嚓一下,曲禾三两步晃进来,手里还拿着尿不shi,刚从隔壁房里拿出来。
“先生醒了。”曲禾往乔毅背下垫了两个枕头,让他上身可以上抬一些,他纠结着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今早看你睡着就没敢吵醒你。”他把乔毅裤子脱下裹上尿不shi,顺便看了看上面的红疹,“看起来好一些了,这药我每晚都给你涂一次,一周就能好。”
曲禾提着睡裤裤腰,一边握住乔毅脚腕往里套,一边说:“先生,阿婆今天做了不少菜,可香了,等会儿我就背你下去。”
“午饭,就在这上面吃。”
曲禾扒裤腰的手一顿,裤子只穿了一半卡在膝盖处,“那怎么行呢,先生是当家的,吃饭总还是得上饭桌吧。”
乔毅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像看个稀奇样物,他无奈摇了摇头,“曲禾,你还看不明白吗?”
他用一种坦荡又自嘲的语气说:“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瘫子,还和别人一张桌子吃饭,你是想让他们看我多可怜,多悲惨吗?”
左手食指点点床沿,他戏谑地说:“从躺在这张床上开始,乔家就没我的位置了。”
对啊,一个后半辈子都毁了的人,哪还有什么地位呢,外面的风言风语,旁人的冷嘲热讽,王姨、太太、他的两个弟弟,早就让他看清了,自己是个没希望的人。
“不会的。”曲禾一下急了,他顾不上礼貌不礼貌的,双手捧住乔毅的脸,眸子里满满都是他,“别人说的胡话,那些都是虚的假的,乔先生本事大着呢,能不能站起来,你自己说了才算。”
“自己信自己,就够了。”
乔毅知道,这只是安慰人的话,但至少还有人愿意说给他听,哄他宽慰他,哪怕是骗他。
抬起左手,乔毅去扯曲禾捂在脸颊的手掌,只扯开一点,那双手掌,温热的,柔软包裹住他的手,曲禾看着他说:
“肯定有那么一天,你能站起来。”
曲禾有一双盈盈水眸,看上去淡淡的,却有种说不出的明澈,撩人心魄。
那双眸子,乔毅只敢对上一眼,就虚着没敢再看,可他没看曲禾,曲禾却一直看着他,明盈的目光水一样,划过白皙的面容红润的唇,落下去,融在乔毅体肤内,又沸水似的滚腾起来。
浑身的不自在,乔毅干咳两声说:“把裤子给我穿上。”
“先生,以后我也在楼上吃饭,咱俩一块吃,相互陪着。”曲禾给他穿上裤子,一点儿也不见外地爬上床,把乔毅一条腿枕在自个儿腿上,两手在小腿柔柔按着,“先生,我会一些推拿,虽然成效可能不会很明显,但每天揉一下,对你的康复肯定会有帮助的。”
他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