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影的告别</h1>
难得在车上睡个好觉,甚至称得上是这几个月以来最好的一觉,孟初很开心,回宿舍的时候还哼着小曲儿,一点也没有昨天晚上哼哼唧唧没完没了的样子。她见完导师,唐仕羽说要回去上晚课,他们俩想再见面就是周末了,就算孟初舍不得,也得放他走。也是在这时候,孟初开始认真思考唐仕羽之前说的,出去住的提议了。本来嘛,他在学校也住不了集体宿舍,在这边租套公寓,左不过多了四十分钟车程,就是得来回跑。
孟初掂量着,推门而入。
现实考量就在这里。一个冷眼的姚芊芊在台灯下坐着,惯常地没有好脸色,孟初已经习惯了,甚至招呼也没跟她打,就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去澡堂洗澡了。没成想,姚芊芊倒是主动跟她搭话,只是出言有些不善。
孟初八百年没被女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过了,所以当姚芊芊梗着脖子对她说“我觉得你作为一个女孩子应该检点一些,不要是个男的就往上贴”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回到:“我也觉得你应该学会放弃,沈清越不喜欢你这样的。”
姚芊芊眼珠子飞到了本就低矮的天花板上,从鼻尖嗤出一口气来,趾高气扬但又侧对着孟初说:“他喜不喜欢我是我的事。”“我就想说,这个宿舍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怎么你的几个男人还轮番着sao扰我呢!”
孟初这才听明白,姚芊芊突然发作和沈清越没什么关系,她倒是先入为主,以为姚芊芊来找事只能是关于沈清越的了。
失策呀失策。楼下那张通知警示单还历历在目,而且唐仕羽也跟她通过气了,这几天为了联系她,曾经在楼下,堵过姚芊芊。
sao扰?孟初虽然心里觉得姚芊芊这是不知道堵她的人是唐仕羽,要是知道,肯定就不会跟她发火了。说不定还要跟她八卦,说不定借此距离能稍稍拉近,至少成为朋友什么的…但是这些都是幻想!幻想。事实是她已经一句话引爆了姚芊芊的小心脏,让这个女人在她面前发疯。
孟初赶紧道歉,再三给她保证以后不会有人擅闯宿舍,也不会有人特地去堵她的路,绝对会顾及到她在学校的安全。姚芊芊也没什么表示,只是脖子一扭,坐了下去。
宿舍里的气氛更尴尬了。
孟初立马提着小篮子去澡堂洗澡,磨磨蹭蹭的,呆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宿舍里去。她在绝对安静的环境里查文献看论文,到点了就赶紧爬上床去,悄悄给唐仕羽发微信说:“我决定了!提议通过!我们搬出去住吧!”
她突然怂了,不是因为姚芊芊突如其来的强势,而是因为,她又那样轻飘飘地提到了沈清越。并且没有装大度,心理上和嘴上,都没有。
很危险,这样很危险。孟初一遍遍告诫自己,在不断的重复当中坠入了梦乡。
半夜一点钟,姚芊芊被一阵细碎但又存在感十足的响声惊醒,吓出一身冷汗来。她今天看到那个女人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么开心,真的压不住火。但是到了这样深的眠夜里,她就开始后怕起来。
她有好多次,也大概是这个点,能看见孟初从床上爬下来,也不开台灯,就是在黑暗里独自坐着,有时能听见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含混的话,有时能听见裁纸刀的刀片被推出来的声音。
孟初一坐就是一夜,她是真的怕,怕到孟初稍稍往她的床边走一点,她就要团成一团缩到被子里去。今晚没什么不同,她又听见孟初在笑,那种低低的痴痴的,自嘲的笑。
姚芊芊拢了拢肩上的被子,慢慢把自己缩进去,只留一点点长发的边在外面,这样呆几十分钟,她才冒出头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可是今天,她刚一把眼睛露出来,就吓到尖叫出声,孟初拿着裁纸刀,就站在她床边,在黑暗里,静默地站着。她被吓的不轻,一声尖叫之后,连忙坐起,退到了靠墙的位置,还跟着很多声:“你别过来”“你走”“你别过来…”那一个片段她好像可云附体,但是她确实,就是有那么怕。
这谁受得了啊,夜夜这样,白天又和没事人一样。姚芊芊瘪了瘪嘴,忍住没哭,直到孟初拿着手机和刀,走出宿舍。
贾西贝三俩下就爬到了走廊尽头的阳台上。那阳台做的足够宽,能够让她坐在上面,小腿在九层楼那么高的空气里晃荡招摇。她一点也不怕死,准确说,她一直在想要怎么死。
反正死的人并不是她贾西贝,是孟初。
贾西贝想到孟启明的墓碑,隔她远远的,但并不知道是哪一座。她想去上面哭一哭,顺便趴在那一方土地上自杀,但是孟初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连找都没找,就那样走了。她总是会忘记孟初是一个多么冷血的女人,所以她的计划才会频频遭到破坏。
但是今天不会了,她自己来。也不要什么仪式感,就那样,轻巧地一跳,什么事都解脱了。世人只会发现桌上有封手写信,写尽了杀害亲父的忏悔,以及无法承受的自责。
某种程度上,贾西贝承认自己和孟初相似,比如说,善于独立行使自己的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