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钰保护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破碎得无法拾起。
相钰痛不欲生,是切肤之痛啊,心间每一块心防砖瓦倒塌下来。
风雪中,只听轰然一声,天子高大的身躯如山倒下,彻底崩溃,无助绝望的跪倒在相容身前,像个孩子一样抓着相钰的衣角,掩在相容单薄的膝上失声恸哭。
相容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相钰,他伸出双手,一手掌着他的后颈,另外一只手抚上他的头。他温柔地,一下下轻抚着:“相钰,其实,宁族塌的那个晚上我梦见了他们。”
相容回想着,慢慢说给她听:“那天晚上我看到了怀禹、怀嫣,舅舅和舅母,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告诉我说他们该走了。本来我想追上去,但是怀禹拦住了我,他说他们原谅了我。”
“今天晚上我没有见到他们,我知道他们是真的走了,不会再来了。”
相容轻抚在相钰头上的手停住了,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放很远很远,他看到廊下的雪好像停了。
“相钰,让我回江南吧。”
跪倒在他身前男人顿时一僵。
“我没有办法继续待在长陵城。走远一点,离这里远一些我或许就不会常想起这里的事,江南那座小城很好,越宁也很想回去了。”
相钰没有抬头。
他不敢抬头,不敢看相容是用怎么样的表情说的这句话。
没听见相钰给他的回答,相容叹了一口气,还想继续劝他,可是袖角却被拉扯起来,相容低头一看,他看到相钰抓住袖上的手正发颤攥紧,然后他听到一道哽咽声音:“求你……”
无奈他法,相钰才是那个碎裂的人,他提不起声息,几乎没有勇气呼吸:“相容……我求求你,能不能为了我,最后撑一次。”
别抛下我,别把我丢下。
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对相容来说人世如此辛苦,举步艰难,每一日都无尽的煎熬,其实他清楚的知道对相容来说,最好的其实是早一点解脱,可是他现在却自私的想相容为了他留下来。
“不然我会死的……”
漫长的一夜。
经此一夜,今年冬天这场雪,在天光拂晓时终于停了下来。
最后,相钰还是答应了相容,放手让他回江南。
相容在长陵城雪化完的那天离开,他走的那一天,相钰没有去送,他也没有安排任何人监守相容,只派了几名影卫护送他们,等把他们安全送到苏城影卫就会回来。
马车摇摇晃晃,又是一场分别。
之后,替他去城门送他的阮安回来向他禀告:“陛下,王爷已经出城了。”
彼时,相钰站在淮王府后院的那处小亭里。春风拂过枝头,长陵城的梨花要开了。
他凝望枝头,没有说话。
倒是阮安,心有余悸,不放心地说:“陛下,还是让影卫一直留在王爷身边看顾着吧。”
“不用了。”他淡淡说,“他答应朕了,不会反悔的。”
“就算反悔,也没关系,朕和他总是要到一块儿去的。”
他早拟好了一封传位诏书搁于正大光明后,他若身死,这封诏书便也会为自己交代好身后的这片大越天下。
相容走时是三月,一直到六月护送他们的影卫才回到长陵城,与此同时他们还带回了相容给他一封信。
信里他向他报了平安,而除此之外,信中另附的了一张大夫的为他诊脉时写的医嘱,还有几片两月前相容亲手放进去的梨花花瓣。
落款——江南苏城南三街桥南巷。
帝王的一生很短暂,但是国事又将每一天都拉的很漫长。金銮殿议不完的事情,御书房数不清的奏折,大臣们一桩又一桩的事……
相钰是一位勤勉的帝王,但是他在相容走后,变得更加勤勉起来,相容走的第三年大运河开凿的事宜被搬上金銮殿上来议。
金銮殿上仍然有固守的一派,因为运河这个工程实在过于浩大,连接整个南北,辐射整个大越,而其中最难的并不是需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而是这个工程涉及太多人,经太多人的手,而人心往往难测。
贪腐之风一旦滋养,于后世无穷患也。
运河不是现在就要开凿,更不是一定要在相钰这儿就把这件事情做完,帝王所谋深远,相钰现在所做的就是创造出一个绝好的环境,排开所有的阻石为后世铺路。
每年相容都会差人送信来,一年四封信占满春夏秋冬,而每封信都会附上医嘱,相容的情况在变好,虽然极其缓慢但是的确在变的好起来。
相钰会回信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近年他年纪长了,竟然压不住脾气,好好一封信他写着写着竟批起了金銮殿上那帮子大臣来。
不是户部的楚行知简直一毛不拔,就是参知政事顽固不化。前日朝中两位大人的儿子私底下打了一架,偏两个人都是三脚猫功夫竟然还打的瘸腿又折臂,最重要的是这两大人竟还有胆子把状告到他面前来,合着他就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