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某每天来两次,观察一下梁彪的身体状况测量几个数据然后走人,从不多说什么,就算梁彪主动搭话也不理不睬。除了他以外再没有其他人类来过。被Cao过之后的第三天,梁彪开始对保洁机器人说话,因为白惨惨的病房里什么多余的装饰都没有,空旷得吓人,也逼仄得吓人。这里的伙食也很无聊,从管子里通过来的米白色糊糊微微发甜,称不上好吃也说不上难吃,好像的确能提供人体基本都营养需求,但吃过后像是吃了个屁,胃里还是空空荡荡,一点饱腹感都没有。一直吃这玩意儿会令人很没有真实感,因为人一直喝西北风就会饿死,但梁彪一直吃屁却还活着,所以有一天他试图把管子咬下一口尝尝味道。
后来柯某帮他矫好了磕出血的牙。
可喜可贺的是梁彪依旧保持着对数字和时间的概念。不是因为他的理性足够坚韧,而是因为官方节目定时定点的每日新闻。梁彪几乎一直开着这些节目,因为他需要一点声音;但他有时还是会突然觉得,房间里什么声音也没有,静得吓人。
当梁彪发现一个奇怪的页面出现在他的光屏时,他以为这个高科技出了什么故障,打算叫柯某来修一修。光屏变成一片黑白的雪花,就像光屏背面防止别人看到你在看什么的隐私加密码。但屏幕上突兀地浮现出一行字:“想要自由吗?想真正地活着吗?”
可能是政府的小把戏,一个陷阱,测试这个实验品是否有坏思想。房间里肯定有录音录像设备。梁彪想,正确答案当然是“不想”,当他们抛过来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提议,他们希望你做的是相反的事。可是可是,他已经是一个实验品了,他没有思想,又何须检验?回答“不想”会带来什么好的改变吗?回答“想”又还会糟到哪里去?
那个字眼太有诱惑力了,“自由”,梁彪在心里重复它,反复咀嚼,它和希望一样是个明亮温暖,而又在无限高远处的词。他没法撒谎。梁彪的嘴唇和舌头都在颤抖,声带震颤着却没有发出任何一个音节。他盯着光屏,甚至不能发出声音。
“想”
他无声地做出这个口型,那个按键染上血红,蔓延至他的整个视野。
再次醒来时梁彪发现自己正被人扛着,肩膀顶着腹部,让人有点想吐。好在他不是光溜溜的,只是这么多天下来他早已习惯了浑身赤裸,乍一穿上衣服只觉得蹭得全身难受。梁彪扭了一下身子,发现双手双脚被两两固定在一起,让他像一大头待宰的猪。通过挣扎后拍在屁股上的一巴掌和一声“老实点”,他确认了扛着他的人是高某。
这里显然并不是那间病房。可是也不像什么处刑的地方,梁彪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心脏开始狂跳——“自由”就像一个诱人的红苹果,总有一大群傻瓜眼馋地看着它:之所以说是傻瓜,就是因为他们老忍不住跳起来摘一下。那个页面像是一个机遇,一次冒险,旧时代的书籍游戏里的降临在主角身上的幸运——结局依旧未知,可那一线希望就是最大的希望。梁彪没想过着是个陷阱,他的人应该已经被一网打尽,再没什么可供利用的,他也就无需担心。
“这是哪儿?”他直接问了出来。换做柯某就根本不会理他,但高某很乐意跟他说点什么。他努力抬起头张望,入眼是一间客厅?非常简洁的设计风格,直白来讲就是缺乏人味儿,几乎没有多余的摆设,但的确像是个居家的地方。
“我家。”高某用脚推开一扇虚掩的门,“嗯,更准确一点的话,我们家?”
小房间里,柯某坐在一张板凳上看着他们。这像是一间浴室。梁彪被放下来,解开手脚的束缚。高某推了他一下:“老实点知道吗?别小瞧他哦,反抗的话有你好受的。”
本来也没打算反抗。梁彪咕哝着上前,再次打量了一下柯某的小身板。柯某脱去了白大褂,穿着普通的白衬衫和黑裤子,骨架其实并不很纤细,只是缺少肌rou的填充,一看就缺乏力量感。他朝着旁边的浴缸扬扬下巴,梁彪就乖乖地跨了进去,然后顺着他意思跪坐在浴缸里。
其实他还是有些疑问,关于他为什么在这里,关于他需要干什么;尽管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自明。柯某按下按钮,温热的水洒了下来,梁彪抬头看了一眼,莲蓬头,墙角的架子上有好几瓶沐浴露和洗发水。他突然觉得这非常生活化,显得这个屋子像一个家。
“我还以为你们会更高科技一点儿。”梁彪有些紧张,干笑着搭话。在病房里他每天都要尝试一次。出人意料地,柯某答话了:“你认为什么算是高科技?”
墙壁上有三根水管在往浴缸里通水,两根的头部像个没有尖角的钻头,还带螺纹,剩下的一根末端是一根弯折的细管,看起来是专门进入什么地方的;梁彪愣了一下,有点惊喜又有些迷惑,试探着问:“呃像是专门给人清洗的机器之类的?不过,嗯、我觉得,这挺好的。像个住人的地方。”言下之意是病房里每天有定时来清洗他的保洁机器人,就很不是个住人的地方。
“那现在呢?”随着柯某的问话,几根水管活动起来,灵活得令人吃惊,像从休眠中苏醒的蛇,“别只看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