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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股子涌现出来的活水,最终还是没能保持下去,它干涸了,纪恒的心又回到了原来枯裂的状态,像是在旱季里经暴晒的土地,布满了一条条裂缝。纪恒是有些失望的,不过一转念,也没什么好失望的,那些人是他们几个的父亲,而他终究只是个外人,怎么可能真的为了他,把自己的孩子给扳倒了?他也就想通了,只是为了祭奠着突如其来的希望,他还是消沉了好几天。
为了他,他们与他们的家庭做了多大的抗争,纪恒从没去理会过,事实上,这也与他无关。冯淮是当中境遇最好的一个,他早年丧母,爷爷nainai特别宠他,他爸嘴上骂得很凶,拿着木棍也冲着他挥舞,就是怎么也打不到他身子上去。
那时候,每到了训戒,冯淮就闷不吭声地站着,任凭他爸怎么骂都不还口,然而一到他爸问他:“你还要不要和那男人来往了?”他就微抬起了头,整个人站得直挺挺的,形色间透出了一丝凛然无惧,说:“我要和他来往!等他把怀风的孩子生下来,他就该给我生了,我等了好几年才终于轮到我了,我为什么现在要放弃他?”
冯正儒摔开了手中的木棒,上前去使劲拧着儿子的耳朵,简直是连鼻子都要气歪了,他叱责道:“你发疯了是不是?你想要孩子,难道没女人给你生?那个不三不四的男人,不说他是一个妖孽,是个双性人,更严重的问题是他还跟他们三个睡觉啊!他还跟他们生了孩子,你就不觉得恶心啊?你就这么稀罕一只破鞋?冯淮,你是捡破烂的吗?!”
冯淮的耳朵被他父亲扯得生疼,这个他没关系,他不该气他爸,可他爸说纪恒是破鞋,他就大有关系了,他的音调当即就高了几度,说:“爸,他不是破鞋好不好!他很清白,很干净,作风比阿显都好上一百倍,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次,而且就算那时候他不是第一次,他也不是破鞋!”话到这里,冯淮的音调又弱了下去,显得难过,说:“爸,他是好人家出身的,是我们几个抓住他,我们打了他,又轮流着欺负了他,还让他有了身孕,爸,这都是我们禽兽不如,您骂我就好了,怎么骂都不过分,可一句也不要说他,他是无辜的。”
事情的来龙去脉,冯正儒是了解了大概的,他也感到自己的措辞太过火,于是扯着冯淮耳朵的手放开了,“总之不管他是什么人,以后你别想再去找他,你不答应我,你就一辈子别走出家门了!”冯淮横着脖子,有点慷慨赴死的意思,道:“您就关着我吧,您能关我一辈子就关我一辈子,但是只要我走出去了,哪怕只有一个小时,我也要去见他,要不然你就打死我好了,一了百了!省得事多!”
仿佛血ye都在一刹那涌上了脑门,冯正儒这一生都没这么想杀人过,他一扬手就给了冯淮重重的一记耳光,把孩子都打得连退了几步,他又重新找回了他扔掉的木棒,这回是二话不说就要往冯淮背上挥,要不是老爷子和老太太正好回来,死活护着冯淮,就指不定冯淮会成什么样子了。
冯淮有爷爷nainai护着,那两个老人青白不分,只要孙子高兴就可以了,冯正儒又是根shi柴,好不容易点起了火,总是烧不旺,喷两朵小火花就灭了。华谨那厢就大不同了,他们三个人在顾着自己的时候,还要分出一些心思替华谨担心,有机会就从侧面向自己父亲进言,让他们多少去看顾着华谨,省得华阿姨护得不周全,华叔叔又揍得兴起,把华谨给活活打死了。
华云峰终归是不可能打死华谨的,他也就这么一个儿子了,肯定在乎他,他能做的,就是试试华谨有多耐得住痛,他的坚持又多经得起折磨。华谨也没白费其他人的担心,他果真被打得很重,断了两根肋骨,右边大腿也骨裂了,刚被他爸逮回家的第三天,他就搬去在医院躺着了。
华谨入院后没多久,冯淮在他父亲的监视下前去探望,坐在床边的时候,见到华谨那副惨状,他都不落忍了,没有取笑他,还提了一篮水果:“我给你削个梨子吃吧。”华谨拦住了他,懒洋洋地指住了自己肿得老高的脸颊,告诉他:“有三颗牙齿被我爸打松了,不太会咬。”
冯淮愣住了,他估计着华谨浑身上下就根本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眼中写满了匪夷所思。冯正儒进病房里,关心了华谨几句,并且也劝劝他,华谨仅是客气地笑笑,冯正儒也不多说什么了,他自己的儿子还没搞定,拎着冯淮就回去了。
华谨住院,方显比较常去探望,因着他的父亲方潜也住院了,在华谨的隔壁病房,被方显气的,心脏病犯了。方显和华谨是处在不同类型的折磨上,他不能和父亲起任何争执,他背负不起后果,于是面对打骂都选择了沉默,只有在方潜非逼着要把纪恒送走,他掰了几句瞎话去稳住了方潜,说:“我们几个对他做了这样的事,您放了他出去,他要是去报警呢?他要是宣扬开来报复我们呢?不论是轮jian、监禁还是私生子,每一条都够我们几个就身败名裂了,更何况清舟是他生的,怎么能让我的儿子见不到他的亲生母亲?所以,爸,您就是再不许我和他来往,也得把他控制着,放他出去对我和对我们家都是个祸患。”
“阿显,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