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心头,真是差一点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柳橙靠着墙坐在地上,水迹顺着被熏得一脸黑灰的脸颊蜿蜒流下,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过了好一会儿,他从地上爬起来,软软地拉住了陆寻的手,愧疚地小声说:“我错了。你……没事吧?”
陆寻怒气未消,还在咬牙切齿地想,柳橙这孩子怎么这么热衷于折腾自己呢?是不是从来不知道惜命啊?好一副生死置之度外大义凛然的样儿!
“你说有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你是要气死我?”陆寻甩开他的手,冲他吼道,下一刻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语气依然不怎么友好:“我打哪儿了?疼不疼?”
柳橙咬着下嘴唇,摇了摇头。陆寻冲柳橙伸出手:“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
柳橙犹豫了下,从口袋里掏出陆寻送他的,现在沾着呛人烟味的,爱心红豆袋。
陆寻:“……”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心梗了一下,眼看着要出口的几句数落一下全忘了,半天他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说了一句:“……我送你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你就拿这个?”
柳橙睁着一对大眼睛,很诚恳地看着他。
陆寻心里气消了大半,有些哭笑不得……哎,等等,陆寻敏锐地想起柳橙好像不只拿了这一样东西吧,他扫过柳橙依旧鼓鼓囊囊的裤子口袋,飞快地伸手从那里掏出另一个物件儿来。
是一条很旧的男士皮带。
“……或者梦到我妈拿着我爸死的时候身上那条皮带,想要勒死我,每次快断气的时候,我就醒了……”
言犹在耳,字字剜心,陆寻想起柳橙曾经给他描述过的——那些缠绕多年的噩梦,还有他手上经年累月的伤痕。
陆寻闭了下酸胀充血的眼睛,胸口气血翻涌,比在火海之中还令人战栗绝望。他愤怒又自责,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出现,为什么我要让他独自一人受这么多的苦。
近乎病态的执念突然摊开在陆寻面前,柳橙羞恼之余,又惊惶无措,在送他回来的车上,陆寻说的那些话,他还来不及细想,现在他经不起陆寻的任何推敲和探究了。柳橙慌忙要把皮带从陆寻手中抢回来,语无lun次道:“别看了……就是我爸,爸爸他生前随身的东西而已……”
陆寻挡开他的手,他知道不是的,这东西对于柳橙来说,根本不是“纪念品”,而是他心里的囚牢,是他甘愿领受的“刑罚”,他已经把自己关在里面折磨太久了。
你没有罪需要赎,你也不需要这样的“苦修带”。
陆寻往前走去,一直走到警戒线外,消防人员往来忙碌,高压水枪将一道道水柱喷射向二楼窗口,与火焰相撞嘶叫着生成团团白汽,火势已经被控制了,零星的明火还没有完全扑灭。
“陆寻,你干什么?!”柳橙跟着他,见他高高扬起了手。
陆寻用尽全力一挥手,皮带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被干净利落地扔进了苟延残喘的烈火中。
随后,陆寻把呆愣在一旁的柳橙紧紧按进自己怀中,对他说:“橙子,都结束了。没人能再伤害你了,包括你自己。”
这次意外打乱了两个人各怀心思的步调,不管是柳橙想分开想逃避,还是陆寻想把一切挑明了更进一步,都不得不给这个突发事件让步。柳橙是比同龄人深沉成熟一点,但说到底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学生,处理后续事情难免捉襟见肘,这时候他即便嘴上不说,实际上也是希望能够有人依靠的。
陆寻自然而然雪中送炭,很快帮柳橙和妈妈找好了临时的住处,联系保险公司,找律师处理邻居们的投诉和索赔要求,联系了最好的Jing神科医生和疗养院,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火灾原因调查的结果也出来了,人为纵火,柳橙两天一夜没回家,梅姨实在有事,见柳橙妈妈睡着了,就走开了不到一个小时,结果妈妈就把自己房间的窗帘点着了。
疗养院床位紧张,陆寻出钱找关系终于安排妥当,第二天就要把妈妈送去住院了,这天晚上,柳橙在酒店里陪着母亲,心里百味杂陈。
妈妈难得神智清醒,她看着柳橙挺拔瘦削的背影,抿紧了嘴唇。
“橙橙,你过来。”落针可闻的房间里突兀响起女人冷冰冰的声音。
柳橙坐在书桌前,找了一张废纸乱写字,陡然听见这一声,条件反射似的抖了一下,圆珠笔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他转过身,母亲僵直地坐在床边,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照片。
“妈,怎么了?”柳橙过去,站在女人面前。
“这个留给你吧,我只带出来这张照片。”女人伸出的手枯瘦如柴,颤颤巍巍把照片递给柳橙,其实她才四十多岁,但眼角眉梢已经满是皱纹,两鬓染白了。
柳橙接过一看,是妈妈一直放在床头的那张三口合照,但她把自己的那一部分撕下去了。
“您不自己留着吗?”柳橙知道他妈妈总是抱着这张照片看,嘴里念念有词,既可以怀念她老公,又可以诅咒她儿子,一举两得。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