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朝车载音响抬了抬下巴:“音乐。”
“出事的时候,我车上放着的就是这曲子,,医生用‘系统脱敏法’来治我的病,一遍一遍反复听,听到吐,吐完了再继续听,那感觉真的不怎么样。”陆寻语气淡淡的,好像那些记忆已经褪色成千年前的壁画了:“后来慢慢就习惯了,我还把这曲子设置成手机铃声,提醒自己凡事谨慎,提醒自己多做点好事,别白活着。”
柳橙几乎听不下去了,他自怨自艾觉得全世界都欠着他的时候,陆寻就在不远的地方备受煎熬,他忙着逃避责任亟不可待地要找到罪魁祸首的时候,陆寻也在为自己的过失承受自责悔恨。
柳橙咬着下唇内侧的嫩rou,腥甜的气息在口腔里弥漫,他忍着,怕自己在这里哭出来。
没有人是无辜的,所有人又都是受害者。
“……但我最后悔的事情,其实是没有当面跟受害人家属说一声对不起,我父亲不让我出面,我自己也害怕……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只能时不时去他的墓地,跟已经去世的人说声对不起,还不敢挑忌日清明去……”陆寻说到这里,声音里透出微微的哽咽,他顿了顿,平复瞬间翻涌而来的情绪,他看着柳橙,“但如果现在我能见到他的家人,我想跟他们说声抱歉,说句我来晚了,问他们能不能原谅我。”
“别说了……”柳橙把头埋在掌心里,车子穿过灯火迷离的街头,他的身体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轻轻颤抖。
陆寻把手放在柳橙背上,不再说话了。再过一个路口,就到家了。
在赵庭拿着“罪证”来找陆寻之前,陆寻什么都不知道,他并没有调查过柳橙,他那么做,只是为了断绝赵庭任何可能进一步伤害到柳橙的念头。但他现在希望橙子能自己说出来,橙子自己说,是坦诚,是信任,但如果他来说,就变成了诘问和审判,他不想让柳橙那么被动。
过了很久,柳橙终于抬起头,他欲言又止,眼底朦胧不清的水光随着情绪起伏闪烁着——
突然,由远及近的警报声打破了封闭车厢里微妙的气氛,一辆消防车呼啸着从他们旁边驶过,预示着危险和急迫的红色光芒辉映在柳橙眼底,他猛地抬头,见那消防车去的方向正是他家的位置,黑暗中烈焰如同火龙,伴随着滚滚浓烟从窗口飞蹿而出。
着火点好像就是他家那栋楼,柳橙吓得魂飞魄散:“停车!”他猛地攥住了陆寻的手腕,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柳橙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划了好几下屏幕才终于接通:“梅姨——”
电话那头是心急如焚的哭音:“你快回来呀!橙橙,家里着火了……”
“我妈呢?!”柳橙喊道。
“我把她拖出来了,现在在楼下,你人在哪儿?!”
这时,陆寻已经把车停在了路边,这片旧房子过道狭窄,路况复杂,消防车不知绕到哪里去了,一时只能听见凄厉的警报声,却看不见车的影子。
柳橙拉开门跳下车,朝楼门口飞奔过去,陆寻赶紧跟着。
街道上站满了人,惊叫声,喧哗议论声像开水一样沸腾,远远近近的居民楼上,每一个亮着灯的窗口后面,都是惊讶惶恐或者好奇张望的身影。
柳橙一直跑到楼下,害怕受到波及的邻居们骂骂咧咧从楼道里冲出来,他顾不上其他,在混乱的人群中看到了妈妈和梅姨。
两个人看起来都没伤到,梅姨神色惊惶,脸上都是黑灰,妈妈靠在梅姨身上,抬头看着烧着明火的窗口,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好像一切都跟她毫无关系。
陆寻不久前刚刚来过,他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橙子的家人,他想拉着橙子过去,一转身却拉了个空——
“橙子!你干什么?!”陆寻回头,一颗心差点没跳出胸腔,身上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他眼见着柳橙逆着人流,几步跨上台阶,一转眼就消失在楼梯尽头。
第十五章
柳橙脱下外套,胡乱捂着口鼻,一头扎进浓烟滚滚的家里。起火点应该是在妈妈的卧室,这时候熊熊大火几乎把小小的卧室吞没,烈焰仿佛有生命的猛兽,张开火热的血盆大口从被烧化的木门里狂奔而出。呛鼻的黑烟升腾在半空,越聚越厚,几乎要把耀眼的火光都遮蔽了。
柳橙在浓烟之中摸索,四周氧气渐渐稀薄,温度原来越高。他弯着腰摸到自己房门口,正要踹开火烫的房门,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拦腰紧紧抱住。
“你疯了?!赶紧走!”陆寻用了从未有过的蛮横力道和最严厉的语气,把柳橙连拖再抱地往外带。
“放开!别管我了……咳咳……”柳橙却好像疯了似的,拼命挣开陆寻的手,浓烟呛得人眼睛都花成一团,不住地咳嗽。
柳橙挣脱陆寻的钳制,不顾一切地冲进屋里,在他书桌抽屉里面翻找,陆寻心急如焚,火越烧越旺,致命的浓烟随时可以让人窒息而死,这些老居民楼里还用的都是煤气罐,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陆寻紧跟在柳橙身后,见他蹲在地上把几个抽屉全都打开,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纸张散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