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由魔成仙本就无比艰难,我怕你到时灾劫丛生不能飞升,你若去了我又该如何?”
这本该是质朴又动人的情话,可顾夕歌听了此言,他微眯的凤眸却一分分睁大了。那白衣魔修只一字一句冷冷道:“天地正道,直至此时师尊还如此天真。我是魔修,从小就心性Yin狠绝不退让。”
“我那继母骂我蛇蝎心肠,说我恨不能将她与父亲一刀抹了脖子方才甘心,事实也的确如此。”顾夕歌眼眸之中有奇异的光华流转,极美丽亦极妖异,他轻声细语说,“即便我入了冲霄剑宗,我也深深憎恶那两人。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不记仇的人,谁若扇了我一巴掌,我必要十倍偿还方才甘心。”
“师尊定然失望了,我从来就不是绝情断念心性高洁的君子,我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正巧和陆重光一模一样,我合该修魔而非成仙。”
白衣魔修又忽然凑近了两分,他微笑着将手臂绕在纪钧颈上,不言而喻的蛊惑与缠绵。他压低了纪钧的脖颈,在那玄衣剑修耳边悄声道:“师尊肯定不喜欢这样的我,由此你才心心念念全想着让如何我由魔成仙。只可惜现在已经晚了,我早就成了不折不扣的魔修。灭人满门还让其神魂不得轮回这种事,我这六百年着实做得多了。”
眼见纪钧瞳孔微缩,顾夕歌反倒笑得更灿烂了。他离纪钧更近了些,他们二人之间呼吸可闻。
那白衣魔修身上的熏香气息似一段段柔软绳索,缠绕得纪钧心神俱乱不得解脱。下一瞬,他却直接握住了顾夕歌手腕,将他轻轻推开。
即便被玄衣剑修拒绝,亦未见得顾夕歌如何失落。他只眉眼含笑道:“我就是喜欢师尊这般强行忍耐的模样,整个九峦界唯有我一人能让你心绪骤乱不得平静。即便当年我并不知世事,却也隐隐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即便师尊也堕魔又如何,我情愿你与我一同堕魔!”
最后那句话却是顾夕歌喊出来的,恍惚间一切又回到了七百年前的玄机峰顶。可顾夕歌这次并未哭泣,他灼灼目光好似火焰,烧得纪钧心痛又酸涩。他想直接了当将那孩子拥入怀中,用吻一分分抚慰他的不安与难过。可现今不是时机,他只想顾夕歌活着。
纪钧长睫低垂,依旧声音平稳毫无波动:“你协助何悬明制服易弦,更封锁其修为囚禁了他百余年,让其被何悬明百般折辱,这可是真的?”
顾夕歌亦答得无比笃定:“自然是真的,既然易弦想杀我我又何必放过他。只擒不杀还是看在何悬明的面子上,我对何悬明痴恋不得感同身受,由此方助了他一把。”
“你何必如此对易弦,只给他一个痛快不好么?这般折辱一个练虚真君,着实有些卑劣。”
纪钧的目光望了过来,竟是顾夕歌从未见过的冷淡,他一双眼眸好似结了冰的湖面,干冷而静默。以往师尊望着他时,总有些微暖意流淌于瞳孔之中,由此顾夕歌方知纪钧只是面冷心软,自己亦被这玄衣剑修疼爱与宠溺。
想不到有朝一日,师尊竟会为了易弦质问自己。前世易弦可没有他这般的深情厚谊,只在陆重光将师尊的飞剑还给他时问候了两句,不必言说的虚情假意。
凭什么那小人好端端地活着,师尊却偏偏死了?只为了前世恩怨,顾夕歌都不能放过易弦。活该他被何悬明囚禁折辱,顾夕歌并未有半点在意。
“只此一桩事情倒也没有什么,毕竟魔修行事与仙道不同。可我却不明白,为何你要赠给何悬明一团蚀心火?区区一个化神修士,你自有千百种方法取他性命,又何必浪费如此珍贵的蚀心火?”
还未等顾夕歌答话,纪钧就继续接道:“想来是你早就料到易弦必将脱困何悬明亦会丧命,却未将臣服于你的何悬明放在心上。只想着利用何悬明的执念,让易弦也跟着一并丧命。不知我猜得可对?”
顾夕歌也并未否认分毫,他只懒洋洋点了点头道:“师尊知我甚深,全都猜对了。”
玄衣剑修的语气更一分分冷下去:“面对仇敌心狠手辣尚且情有可原,对待自己的手下这般刻薄寡恩,当真不是我的徒弟。”
第174章
师尊不认他了,他说自己不是他的徒弟。
顾夕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只微微瞪大眼睛望着纪钧,失魂落魄的模样可怜又可爱。
那玄衣剑修硬起心肠,继续一字一句道:“你如此行事,太过刻薄寡恩,却非天地正道。”
顾夕歌长睫低垂,他只轻声细语道:“你为了一个外人责怪我,想来易弦在师尊心中总是格外不一样的。”
白衣魔修这句话似是笃定又似疑问,他只期盼纪钧能够否认一切,由此才不让自己那颗心越来越瑟缩越来越难过。不管顾夕歌重活一世抑或由魔成仙,纪钧二字就是他本身最大的执念与挂碍,若是连师尊都不相信他,顾夕歌真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玄衣剑修静默了片刻,“我与他亦敌亦友,正如你同陆重光一般。”
顾夕歌却嗤笑道:“我何时与那虚伪小人亦敌亦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