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厉了两分,即便是纪钧也不由微微后退两步,却依旧不放开顾夕歌的手。
直到顾夕歌觉出炽热ye体顺着纪钧手腕流淌到他的手心,他才猛然惊醒。他不由自主松开了纪钧的手,出神般凝望着自己掌心中颜色赤红的鲜血,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白衣魔修越是惊慌,周身魔气反而越发森然了两分。刹那间聚拢成一只森然巨兽,拱起脊背眼眸赤红冲着纪钧龇牙咧嘴。
那是他心心念念要保护的师尊,从始至终他却总让师尊受伤。不管是七百年前的那道剑光,抑或此时猝然发难的魔气,都让顾夕歌心中惊慌不能自已。
大衍派诸多殿主只十分奇异地发现,那白衣魔修瞳孔收缩面色苍白,模样当真是脆弱极了。他们从未见过顾夕歌这般失魂落魄的神情,此时的他哪有当年力压群雄夺得魔尊之位的半点威风?
即便顾夕歌已经成了大乘魔君,心性却依旧这般不堪。以往派内也曾有人暗中传言,说顾夕歌只是纪钧手中的一枚棋子,纵然那玄衣剑修去了,亦能牵动他的心神。
颇有几位长老相信这样的谎话,然而他们全都被顾夕歌收拾得利落妥当,于是那传言自然没人再相信。可在虚空界中发生的一桩桩事情,却不由让大衍派诸位殿主信了几分那些传言。
他们只瞧见顾夕歌在纪钧面前乖觉无比,心甘情愿收敛了所有锋芒只悄悄跟在纪钧身后,简直让人疑心之前威风凛然杀气颇重的大衍魔尊换了一个人。现今那玄衣剑修只受了一点轻伤,顾夕歌就失魂落魄不能自已,着实太过失态。
大衍派并不需要这样一个听从他人Cao纵的下任掌门,即便顾夕歌修为高超身兼天命那又如何?若他不能在纪钧与大衍派之间做出决断,他们会干脆利落地将顾夕歌抛弃。魔道的手段总要比仙道更决绝些,纵然顾夕歌是大乘魔尊亦奈何不得。
是言倾一道神识传音让顾夕歌骤然惊醒,他一分分收敛起身上魔气,平静冷淡道:“诸位请先行回宗,我有要事与纪仙君商量。”
依旧是十成十的威严赫赫,可那些大衍派长老临行前却全都看了顾夕歌一眼,不言而喻的怀疑与不信。
第173章
等到所有人离去之后,纪钧只拉着顾夕歌行到了一处秀丽湖泊之前。
清澈浅蓝的湖水犹如翡翠一般,远远望去别无二色,竟好似与天空隐隐相接。顾夕歌只望着这湖泊,一颗惶恐不安的心才一分分平静下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了,竟在那些残忍凶悍的大衍殿主面前流露出那般脆弱的表情,着实不应该。顾夕歌十分疑惑自己那般软弱的原因,好似他所有的七情六欲骤然间都浓重了千百倍,搅扰得他内心躁动不得安宁。
不管喜怒哀乐失落与难堪,都化作锐利刀锋戳破了他所有伪装。即便纪钧离世六百年,顾夕歌也从未有过这般脆弱的表现。那时他只全心全意想着报复这残忍又不公的天命,恨不能燃起一场冲天大火让整个九峦界也跟着纪钧陪葬。
由仙堕魔七百余年来,顾夕歌第一次感觉到力不从心。他周身纷乱不已的魔气也不再如往昔一般顺服,好似一只潜伏于黑暗中的妖兽,咄咄逼人似要随时准备将他吞解入腹。
是纪钧周身凝而不发的剑气骤然发出,方助顾夕歌降服了那魔气。玄衣剑修眉心微皱望着顾夕歌,那平静淡漠的目光依旧如往常一般。顾夕歌由此方将自己的心一分分按了回去,逐步呼吸顺畅心绪平稳,可随后纪钧说出的话却让顾夕歌心底一寒。
玄衣剑修即便责怪人时,面上的表情依旧高冷如雪:“你方才不该那般行事,着实鲁莽。”
平白无故每个人都在怪他,容纨如此纪钧亦是如此。这些不识时务的冲霄剑修着实脆弱又天真,他不杀洪明文何以服众?是炽麟仙君当年立下的规矩,勾结外界修士者所有直系三代血亲亦要随之伏诛,自己不过按法度行事,一切又哪有半点错误?
白衣魔修霍地抬起了头,他只眯细眼睛微笑道:“纪仙君何出此言,我并未觉得自己方才所作所为有半分不妥。”
一听那孩子在独处之时称呼自己“纪仙君”,纪钧便知道他恼怒了。但他的语气依旧如往常般平淡:“我并不是说那一百三十余口人死得无辜,洪明文玩弄的小把戏并不高明,其余人回宗之后自能醒悟过来。我是说,你方才不该那般鲁莽地直接担下所有因果。”
“尽管是洪明文咎由自取,但天道却不管那么多。你一发愿,冥冥之中天道自会响应,将今日这两桩事情的因果全都归结到你身上去。到时你不仅落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名声,更平白无故承担了这些后果,着实不划算。”
一听此言,顾夕歌立刻知晓为何他方才险些压抑不住那骤然而起的魔气。一切全因那重重因果与罪孽都被加诸在他身上,使得顾夕歌心魔凶猛不能自持。魔道修士当真比仙道修士更为不易,只这些微后果就能搅扰得顾夕歌心中不得安宁。
白衣魔修只平静地点了点头,他已然知晓纪钧的确说得对。
可面对这不动声色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