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陆盎然醒的时候有一瞬间是迷糊的。他看着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摆设,努力在脑海里思索这是什么地方时,门开了。
“醒了啊。”宋修进来瞧见他睁着眼,松了口气,他将手上的保温杯放在床头,微笑着说,“我叫宋修,李先生的私人医生,这里是立苑医院,陆少爷知道吧?”
陆盎然点头,城最好的私立医院,当然收费也是挺贵的,陆秉文生病的时候就是住在立苑。不过他看了眼四周,这间病房的墙壁是淡绿色,装饰清雅大气,第一眼看过去完全不像是医院病房,以前陆秉文那个房间是全然的白色,一看就知道是医院。
宋修看出他的疑惑,笑了笑,“这样的病房还有好几间,定制房,李家专用。”摆设装修都是独一份的,若不是床头的医疗器械,说是私人公寓也不为过。
陆盎然又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宋修见他乖巧的模样,想起昨夜他的惨状,不由有些同情,声音放柔,“你的伤需要注意,这几天最好都吃清淡的。我这几天都在医院当值,要是有什么事你就按床头铃。”
陆盎然喉咙火烧火燎的,说话有些费劲,但仍挤出抹笑容,“谢、谢谢宋医生。”
宋修察觉他的异样,示意他张开嘴,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手电照了下,发现他的扁桃体发红,喉咙两边发白,已经有些溃烂,忍不住皱眉,“你昨晚烧的厉害,给你打了退烧针,没想到还是发炎了,你稍等我让人给你配药。”
他按了呼叫铃,立马有护士进来,宋修拿起床头的病例架,刷刷写了一张处方,让护士去准备。立苑的房流程都是特例,速度也是最快的。宋修下了处方单没多久,两个护士推着小车就进来了,熟练的给陆盎然挂上点滴,又迅速退下。
宋修将陆盎然扶起来,把桌子支起来,替他打开保温杯,“能自己吃吗?要不要我喊人来喂你?”
陆盎然忙摇头,嗓子眼挤出几个字,“不用、我自己可以。”他左手打着点滴,右手还可以动,加上又是喝粥,并不怎么费劲。
宋修瞧他确实还行,便也放心了,“那你先吃,吃完放着有人会来收拾,你要是想去厕所就按铃。”
陆盎然乖乖的点头,目送宋修出去。
宋修一出门,刚才替陆盎然挂水的两个小护士早已兴奋的围了上来。
“宋医生里面的小帅哥是谁啊?长得可真好看。”
宋修啧了声,“阎王家的,你们可得仔细看好了。”
来立苑能住都是有钱人,有钱人里被称为阎王的只有一个,两个小护士立马将兴奋劲一收,恢复面无表情的职业Jing神,矜持的点点头。
宋修习惯了护士小姑娘们Jing分般的表情,摇头笑了声便回办公室。
陆盎然吃了几口粥就有点食不下咽。半坐起来刚好压倒伤口处,在宋修面前他竭力保持自然,半边身子麻痹了般,等人一出门立刻瘫了下来。他艰难的将自己转身趴在床上,望着淡绿色的墙壁发愣。
昨晚对他来说像是个噩梦,可他也熬过来了。陆盎然并不是全程昏迷,他睡眠不好,很容易惊醒。一开始被做昏过去,但是宋修来将他转移到担架上时他短暂清醒过,伤口缝合的时候疼了一下,但更多的是陷在半梦半睡中。
他已经不记得做了些什么梦,总是一些大团大团晦涩又无序的梦,通常都不是很愉快,他也很少去想做过的梦。
陆盎然轻轻叹了口气,又活下来了。
陆盎然在医院住了几天,宋修不常出现,他的炎症褪了后,又挂了一些营养剂。宋修都是挑贵的好的药用,反正是李淙耀付钱,花着不心疼。
一个星期后,伤口拆线,陆盎然这次是清醒着被人看伤处,饶是他再怎么淡定,也有些脸红。
宋修将他送回病房,陪他说了会话。
“我给你开的药,你自己每天记得抹,不要磨不开面子害羞不涂,身体是你自己的,别糟蹋。”
这几天相处下来,宋修发现陆盎然完全不是他想象中那种娇生惯养的娇少爷。他很安静,除了开头两天行动不太方便喊人帮忙过,后面几天完全都是自己应付。疼也不喊,饿也不说,过分的安静乖巧。宋修不免有些忧心,这孩子这样的状态,并不能算好。
这孩子,年纪不大,遭遇的这些事换成别的人早就哭天抹地,他却只是安安静静的接受,不哭不闹,每次宋修过来替他换药都笑眯着眼乖巧跟他打招呼,特别招人疼。
陆盎然耳根通红,害羞的点点头,“我知道的。”
他嗓音细细的,不仔细听就会错过。
宋修望着那双琉璃般的浅眸,眼神澄澈干净,像湖水般安宁。想了想,他忍不住多嘴了几句,“陆少,李先生这人对他脾气了,能把人宠上天,逆了他的,总有各种手段让人生不如死。你以后尽量顺着点他,别让自己受伤。”
陆盎然唇边的笑收了点,他眼睑低垂,遮住眼内情绪,好一会才低声道,“没有关系,他想怎么对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