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的那一刻,两条腿都有些止不住的发抖。他咬咬牙,慢慢走动起来。而两名下属则带着发懵的表情看着他走向面前那所气势恢宏的宅邸,门楣处一块赤金匾额,上头几个庄严凛然的大字:敕造福宁大长公主府。衣着整齐划一的门房仆役们规规矩矩的立在两边。豪门贵戚府邸的正门,照规矩除非重大场合或尊贵人物造访,否则日常是不开的,因此烈四直往旁边角门而去。门房们见一个风尘仆仆胡子拉碴的低级军官竟然径直上门来,诧异之余自然是把人拦下了。两名士兵只见那头烈战潼停住脚步,低声说了几句,然后门房表情有些惊讶,对视一眼后商量了两句,接着便派了人进去通报。烈战潼静静立在那里,表情平静,内心却汹涌而急切。他明白自己此举有多么疯狂——可是,去他妈的,老子想他了,老子想出征前再见他一眼,就这么简单!
当门房上的消息通过层层转递终于传到司琴处的时候,卫小侯爷才陪福宁公主用完晚膳回到棠棣阁坐下歇息,第一口茶刚刚入口。
司琴如同被塞了个烫手山芋,心脏狂跳,忐忑犹豫的从外间朝里看看自家主子,挣扎半晌,还是悄悄的上前,极低声回禀道:“主子,漠北的那位烈校尉……来京里了,在门房上求见主子。”
卫涟执杯的手霎时一哆嗦,温热的茶水溅了出来。司琴和一旁侍立的白鹭慌忙上前“主子小心烫着!”
卫涟定一定神,冲他俩摆摆手,干脆将茶杯搁到一旁,脸上浮起浅浅的、似喜似忧的、复杂而交织的表情。怔了一会儿,他终于一个深呼吸,起身轻轻挥了挥袖子:“走。”
司琴楞了一下,慌忙跟上。
门房上原本只是例行的打发人进去通报——大长公主府何等门第,每天多少人上门求见,多数都是没下文的。没曾想,只过了一盏茶功夫,平安侯竟然亲自出来了,倒把门上吓了一跳。
卫涟有些神情恍惚的看着眼前这人,一身的风霜,须发茂盛,胡子拉碴,两只眼睛异常明亮的盯着自己,掩不住的欢喜。慢慢的,他嘴角浮起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笑意,轻声道:“怎么弄的跟野人一样?”
烈战潼摸摸头,咧嘴一笑:“赶路,没办法。”
卫涟不轻不重的白了他一眼,摆出有些嫌弃的表情,逸然转身悠悠回返,只丢下一句话,脆生生的嗓音里透着笑意:“带去客院,洗刷干净——脏死了。”
司琴一愣,赶紧应下了,一面招呼烈四入内,一面又吩咐小厮们安顿起烈四带来的两名士兵,又叫车马房上的将他们的马牵去洗刷喂养。好一番扰攘,这才安顿下来了。
话说烈四看着美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无限不舍,恨不得冲过去将人狠狠搂进怀里抱一会儿。可这是在人家里,他再混,基本的分寸还是有的。只得按捺住自己,乖乖跟着司琴去到客院,一顿风卷残云的饱饭后,司琴吩咐下头送来沐浴的全套家什,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套内衣外衫让他换上。等到全部折腾完,前土匪终于从野兽重新变回人样,天已经快黑透了,掺着香料的牛油蜡烛都燃掉了一截,心心念念的美人却依然不见踪影。烈战潼心中焦急起来。他全凭一股任性肆意才冲到京城,只得这点相聚时间,明早就要动身离开,不然指定时间内只怕赶不到乾州报到。美人要是晾着他,可就太惨啦。
正不安时,只听外头呼啦啦响起请安的声音,一个熟悉的清澈的嗓音有些慵懒的吩咐道:“都下去吧,无事莫来打扰。”
他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有些僵硬的转头,只见房间门口,美人静静立在那里,笑微微看向他,一身碧色织银丝的长衫,头上一枚碧玉发环,愈发显得乌发雪肤,恍若天人一般。
他一时竟有些哽咽了,只怔怔望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卫涟默然凝视着他,许久,神情间有些动容的样子,低低叹了口气,上前仰头慢慢抚上他眉峰,柔声道:“怎么啦?”
烈四一动不动的望着他,忽然猛的握住他的手,用力将他拖入怀中,低头重重吻了下去。
卫涟软软嗯了一声,却是没有反抗,只在唇上被咬疼了时才轻轻挣扎了一下。这细微的挣扎反而让他更激动起来,一手握住他的腰,一手按住他后脑,滚烫的吻一个个落下,越来越重,越来越往下移。卫涟从意乱情迷中挣扎出一丝清醒,喘息着抵住他胸口开始往外推:“这里不行……放开我!”
这种时候,能停下来的大约只有圣人。烈战潼有些痛苦的低低咆哮,止住了四处游移的手,却仍紧紧抱着他不肯放。卫涟眼中一点一点浮起笑意,安抚似的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英挺的鼻梁:“听话,放手。”
烈四失笑,这口吻,把自己当什么呢。不过他还是狠狠搂了他一下,这才顺从的松开手。之前一路坚挺的某件东西,原本就磨蹭的卫小侯爷面红耳赤,最后这一抱更是硬邦邦直接顶上他小腹,一点不收敛。美人眼中汪着春水,有些羞赧有些别扭的瞪他一眼,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某人见状直乐,有些流氓的冲他低声吹了记口哨,斜扯着嘴角一笑:“宝贝儿,它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