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拘留室,指明想要见你,宋先生,你打算见他吗?”
宋文渊眼眸深沉,顿了一下,“好。”
会客室里十分简单,宋文渊坐在椅子上,看向跟在警察身后慢慢走来的洪阳,几个小时没见,他已不是下午和蒋璧影同出家门时那般风度翩翩,头发杂乱无章,衣服外套着一件绿色马甲,只短短几个小时,下巴上已经冒出青色的胡茬。
两人面对面坐下,洪阳抬起眼睛,里面布满血丝,他看向宋文渊,眸色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我真没想到,你会绑架天真,”宋文渊道,“我以为即使你掉包,那也只是财迷心窍,并没有坏了你的本性。”
“你怎知我本性不坏?”洪阳应该已经受过审讯,此时声音低哑,唇角嘲讽地勾起来,“文渊,我们同窗这么多年,你对我一点都不了解。”
宋文渊直视着他眼神中的嘲弄,“我以为我是你真正的兄弟。”
“曾经是的,”洪阳神经质地晃了晃脖子,“有烟吗?”
宋文渊看了一眼守在旁边的警察,警察扭头看向窗外,他掏出烟盒,颠出一根,洪阳接过烟,佝偻着脖子点燃,狠狠吸了一口,让焦躁的烟雾吸进肺中,然后缓缓吐出,感觉舒服了很多。
“文渊,”洪阳哑声道,“我们本是一样的人,从支离破碎的家庭中走出来,我们天生就低了别人一等,我们努力、我们奋斗,我们梦想,梦想着能够站在行业的顶端,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统统成为只能仰视而毕生都无法企及的蝼蚁!”
宋文渊看着他,“不是的,我并没有奢望要站在这个行业的顶端,我只想复兴怀信楼,然后过大家都一样的柴米油盐的生活,这就足够了。”
“你放屁!”洪阳大声道,“那你为什么找了康天真?他可是孔家大少,这是什么概念?官窑王是他爹,古今阁孔信是他大伯,赏古轩罗子庚是他师父,王三笑是他发小,就连烩萃楼那个老不死的朱阿十都对他青眼有加,就算他是头猪,也能站在古玩行最顶尖的位置!”
“你竟然这样看待我和天真的感情,那你可别忘了,天真是个男人,我们的结合并不能助我借孔家的东风,”宋文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死死盯着洪阳的眼睛,“你太让我失望,我竟一直以为和你是真正的兄弟。”
“我们本是兄弟,是你先有了背叛,”洪阳喃喃道,“我们一同在泥泞之中跌打滚爬,可是你竟然搭上康天真,一举鱼跃龙门,重现怀信楼盛景,而我……我却仍然停留在肮脏的淤泥之中,痛苦、挣扎,难看得像一只泥鳅。”
宋文渊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心头涌起一丝嘲讽,冷冷道,“如果我真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娶蒋璧影的,还能轮得到你?”
洪阳闭上了眼睛,他痛苦地喃喃道,“璧影……璧影……”
宋文渊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下午,蒋璧影被你推倒,流了很多血,送去医院时,孩子已经流产。”
“什么?”洪阳猛地睁开眼睛,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吼,“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宋文渊面无表情地说,“被你亲手扼杀了。”
“不不……”洪阳拼命摇头,“不……蒋璧影身体素质好,推一下不可能流产的……她……一定是她自己不想生,这个贱人……”
宋文渊脸色大变,突然失去了和他说话的欲望,站起来对警察道,“就这样吧,带他回去,多谢各位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
洪阳因涉嫌盗窃、诈骗和绑架,最终被判无期徒刑;肯巴德涉嫌走私古董,数罪并发,虽然他是外国友人,但中国行使属地管辖权,他将在监狱里度过余生;黄兴运被王三笑打成重伤,彻底疯了,进入Jing神病院一周后突然因心肌梗塞死亡。
葬礼的前一天夜里忽然降了薄雪,整个老城残雪斑驳,黄兴运晚节不保,虽然他交友甚广,举办葬礼的时候却只有零星几个人前来吊唁。
宋文渊穿着黑色西装,平静地走上前去,拿起香束拜了几下,抬头看向黑白的遗照,唇角微翘,轻声道,“你一生算计钻营、众叛亲离,死得如此不体面,还要被人骂一句死不足惜,黄泉路上,好好想一想究竟值不值得吧。”
灵棚里招呼事情的老人没有听清,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没事,一点感触,”宋文渊淡淡地说,将香束插在灵位前,转身离开。
他换了衣服,驱车前往孔宅,暖阳钻出云层,孔宅前的花园里银装素裹,却开了满园老梅,车子在门口停下。
下车刚要进门,阁楼上的圆窗户呼啦一声打开,震得屋顶簌簌往下落雪,康天真灿烂的笑脸露了出来,挥手,“宋文渊,你来啦!”
宋文渊抬起头,看到他的笑脸,不由得笑了起来。
此生此世,得此神仙眷侣,已经足矣。
五年后
别墅漂亮的花园中,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在玩着遥控飞机,突然放下遥控器,竖起耳朵,在天上飞得好好的飞机一头栽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