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了什么?”西蒙躺到纳夫塔利身上,手里拿着一支画笔玩道。
“我说你、我说你……嘿!”纳夫塔利挡开西蒙不断sao扰的笔触。
“纳夫塔利……”西蒙忽然停止对沙发胡闹般的狂蹬乱踹,坐起来望着纳夫塔利。
“你总是这样!”纳夫塔利见他如此,立马移开视线笑着弯腰去捡落下的画笔。
西蒙一言不发站起来走进了卧室里,关上门。
周围忽然从西蒙制造的热闹中跌入了一片寂静里。秋日的阳光透过窗外的雪松照在墙上一块剥落的墙纸上。纳夫塔利的心像教堂的钟,强烈、沉重、缓慢地左右摇摆起来。
“嘿,哥们儿,来找我。”透过卧室那扇旧木门,忽然传来西蒙渺远的声音。
纳夫塔利以为自己听错了。
“喂!纳夫塔利,快来找我!”
纳夫塔利像在夜里行进一般摸索着走进卧室,床上正有一个人,蒙着头,装成一床被子的样子。
纳夫塔利揭起那床白色的丝被,西蒙美丽的脸就露了出来。
“你真无聊。”纳夫塔利在床缘上坐下,无奈地笑道。然而他的左手却慌忙地寻找自进屋以来就一直抓着的那根袖口上的线头。
“你以为你赢了,所以你觉得无聊。”西蒙随口笑着说,“但是你还没有找到我呢。”
“我怎么没有找到你?”
“你看到了我但是没有找到我呀。”
纳夫塔利伸手去揉西蒙的头发。
“我又不在我的头发里!”西蒙笑道,“也没在脚里,也没在衣服里……哈哈!也没在肚子上!纳夫塔利!”
突然间,纳夫塔利住手了,西蒙也不再笑。纳夫塔利闻到西蒙身上有一股佩兰夫人身上的缬草的香味。情欲驱使他们的rou体走向亲密:他抚摸他,感受他肌肤的起伏和质感;他亲吻他,试探光从哪儿来、Yin影会落在哪里……而他们的心灵却总是因为逃避般的轻浮、自怜般的卑微和自保式的懦弱失之交臂。
在德尼家的那天,那个夜晚,纳夫塔利又陷入了当年的困境里。
他隐约感到艾德里安熟悉的脚步声,他看到颤抖的烛光越来越多的从门缝里漫进来。烛光把艾德里安的影子压在门缝底,它远了,又近了。门外衣料窸窣的声响像一群鼠妇爬上纳夫塔利全身。
“纳夫塔利?”艾德里安轻柔而彷徨的声音被边柜上铜雕钟的指针绞碎,他还看到黑漆的橱柜咧嘴嘲笑他,他就更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如同当年在丛林里躲避奥地利人的追击一样不敢动弹。只有属于他自己的、靠在窗边的白天里的画架,向他露出了悲伤的神情,然而他把它当做那些写字柜和穿衣镜的同伙。
艾德里安涣散的影子终于浅淡了,它迟疑地向后退去,随着轻浅无章的脚步声远离了。最后,漫入房中的烛光也仿佛一道纱一样被扯走,整个房间又陷入了死亡般的漆黑中。
五月的这天之后,纳夫塔利终于摆脱了低迷,将那些搁置的工作在极短的时间内借着亢奋完成了。
此前,他确实一直保持着 “成熟”,即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他既难以调动年轻时的义无反顾,也不再主动追求、证明什么。他不断地提醒自己(也提醒艾德里安),爱情不过是延伸了的欲望,无法长存。
但更多的时候,他的感性压倒冷静,他又会抚摸着画纸想:去爱一个人……应当是自然而然的。况且他也无法控制,特别当他在画展上再次见到艾德里安时。他想,也许上帝在造人时,真的给我们的灵魂留下了一道缝隙,如果不去爱他,自己的内心是那样感到遗憾不已。而当他想到也许艾德里安也承受着和他同样的缺憾时,他就更生怜悯了。这怜悯给了他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
☆、画展
纳夫塔利去了西蒙的墓地。
在西蒙被佩兰先生逮住并暴打一顿,最后躺在租来的、简陋且老是泛着尘霉味的屋子里死去后,纳夫塔利从他的遗物里发现了一幅自己的肖像(他把它据为己有称作自画像,以让西蒙的画能被大家瞩目欣赏)。
西蒙曾说他绝不画肖像画(纳夫塔利当时笑着对白说:“因为你画得丑。”)。事实也是如此,那幅“自画像”在素描高手纳夫塔利看来,线条生硬,画面泛灰,不过买走了它的德布雷欧公爵却觉得画得很好:“就好像看见你活生生在眼前一样!眼神很美,画得很用心!”后来有次在一个社交场合杜兰找他说起此事:“想不明白为什么西蒙老让你跟着他。要说的话,你根本帮不上他什么忙,你们的画路完全不同!”
炎热的七月不同于西蒙下葬时飘雪的冬天,然而纳夫塔利还能感受到印着野猫脚印的雪白的清寒。过往种种,像万花筒里的一片片彩色玻璃一样,交织构造出幕幕幅幅。
他看到西蒙看着自己,问自己:“你干嘛偷看我呀,纳夫塔利?”西蒙脸上的笑容像一个冰臼,雪白无暇,然而冰冷深邃莫测。西蒙又问他:“你不会爱上我了吧,纳夫塔利?”那时秋天的斜阳已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