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坐一桌,很热闹,张母还对舒宁说:“你爸妈没来,他们要是来了,刚好一起吃个饭。”
舅舅道:“是啊,你们结了婚也没办喜酒,两家人都没坐下来吃过饭。”
舒宁见张母这口气和表情,就知道她这会儿心情很好,张油那舅舅也的确有点本事,一个下午就能把张母哄得这么高兴。
她笑说:“我爸周末刚好有台大手术,我妈和我小姨他们山里采风去了,都没闲着,要不然就过来了。”
见刚好提到王爸爸王妈妈,舅舅主动和舒宁攀谈了起来,说道:“你爸现在很忙吧,你妈退休了,还在学校里上课?”
舒宁:“我爸外科有手术,我妈已经不去学校了,外面上课带带辅导班。”
舅舅感叹,“那你们爸妈他们收入应该挺高的。”
舒宁假模假样地客气,“还好还好。”的确是还好。
王爸爸是有手术,但又不收人红包,都是院里发钱,收入有限。
王妈妈有退休工资也有辅导班外快没错,但她退休后就懒了,尤其怕遇到熊孩子,收学生很挑剔,而且还有圣母心,不愿意给家里条件不好的孩子造成负担,收的钱不多,所以真算起来,外快也没多少。
总体来说,维持小康水平而已。
但总有人不信啊,尤其别人提到医生,总觉得有很多“灰色收入”。
舅舅还暗示舒宁,问她找王爸爸做一次手术要给多少红包。
舒宁只能口气清淡地告诉他,来做手术的人里,很多条件都很一般,人家能凑到钱做一台手术很不容易了,怎么可能还问人收红包。
有钱人的那就更不可能收了,以前王爸爸抽了别人一根烟,后来传出去,说他不收钱但喜欢烟,就有不少有钱人拿着烟来找他想插队做手术,王爸爸气得半死,那段时间连烟都不碰了。
可说了,舅舅还是不信,甚至还觉得舒宁是有所保留,笑笑说:“反正都是家里人,就算我们知道收多少红包,也不会和外面人说,是吧。”
舒宁只能淡笑着说:“舅舅,你放心吧,以后万一要是家里人需要手术,我爸肯定尽心尽力,也不会收一分钱。”
张油这舅舅要攀的就是这个关系,闻言舒坦了,点点头道:“那是必须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么。”
张母这时候忽然道:“许停呢,他晚上还有课?”
舒宁:“没有,应该在路上了。”
刚说着,人到了。
人凑齐,菜也开始上,大家开动吃饭。
这桌上六个大人一个小孩儿一个未成年人,就属张油张父最沉默,没什么话,只顾着吃,旁边周叶吃了两口就下桌玩儿去了,舒宁则被张油的舅舅拉着聊天。
说来说去就是随便聊,打听王爸爸在县城里认识多少大人物大领导,打听王妈妈的补课费是不是多到够在一线城市买房。
舒宁觉得这些人对她爸妈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医生、教师只是职业而已,能不能赚大钱收外快纯粹看个人,不是整个群体都能发财。
她家要是那么有钱早住上别墅开上豪车了,当初的相亲对象也不会是张油这种,简直想太多。
那边喝着酒聊着天的舅舅又开始扯他的工厂。
说当初建厂没钱他到处借钱建,怎么怎么巴拉巴拉;不懂这个行业他怎么去向人学怎么去摸爬滚打混出来,巴拉巴拉;工厂怎么难做,钱怎么难赚,领导的马屁怎么难拍,巴拉巴拉……
舒宁是不懂他厂里的那些生意的,就听着,却发现舅舅这么说着说着,还把桌上两个女人给说眼红了。
一个是舅妈。
她红着眼说她当初跟着舅舅建厂房的时候连房子都没有得住,就在厂里弄了两间房稍微装修了一下,在那里怀孕,在那里生产,在那里做月子,日子有多艰苦。
另外一个张母。
也感慨万千地说:“那个厂能办起来不容易啊,至少说明我弟脑子还是很灵活的,会做人会做生意,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天。张油他外公外婆都死了,要是能看到家里唯一的儿子现在做老板了,也会很欣慰吧。”
舒宁从头到尾没有露出半分情绪,身边的张油却拧了下眉头——提他干嘛。
两人都感觉出来,这怕是要准备开始提钱了。
张油率先朝许停那边看了一眼,舒宁也跟着悄无声息地把目光落了过去。
许停正在埋头啃个排骨,手机摆在盘子旁边,时不时看两眼,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身上,抬起头。
他朝许停眨了眨眼,没看舒宁。
舒宁把头瞥向一边,心道这小子怕是下午在学校门口被她收拾了一顿记仇了,连看都不看她。
不看她无所谓,事儿办好就行。
她摸出手机,给那边的崽子发消息,“准备好了啊?剧本都被熟了?”
崽子却回她说:“只接受我姐夫的询问。”
舒宁看了一眼,把手机直接从桌子下递给张油。